承宣帝听后久久不语。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着多么严重的朝廷铁料外流问题。
关键还是走私给目前朝廷最大的外患——建州女真。
也就是说,自己大康每年官营铁厂产出的大部分铁料竟都成为了敌军侵扰大康的物资基础。
诺大的大康,其丰厚的国力,却一直在滋养着外敌,本国朝廷却在紧巴巴的过日子,九边的铁料都满足不了。
两股邪火瞬间从承宣帝胸中喷涌到眼眸里,他本以为大康就只是国力衰退, 人口过剩,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严重到已经到快要被家贼外敌挖空的地步。
承宣帝甚至不敢相信,也就沉声问着贾蓉:“你说的是真的?”
“内臣不敢欺君,陛下大可出殿看看,内臣已奉旨将走私者和两女真人押来了, 还有从犯,另外, 就是账簿和走私信件, 戚老将军也在。”
贾蓉回道。
方从哲等也很诧异,没想到锦衣卫会查出这么多涉嫌被走私的铁料来。
其中,沉家屏更是身子微颤。
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贾府如今是真能来事,自己这些人才说没有铁料,人家就给你找来这么多铁料。
承宣帝这时已疾步来到殿外,就看见范子靖和两女真人正被摁跪在地上。
承宣帝先问着范子靖:“你是何人?”
范子靖现在为求少受些刑罚,也不敢隐瞒,便如实回道:“小民乃张家口堡范家揽总范子靖。”
“你走私铁料给后金?”
承宣帝问道。
范子靖忙低头回道:“皇上容禀!小民不过是给范家做事的人,也是奉命行事,给鞑子走私铁器是主子们的意思!”
“你倒是承认的挺快。”
承宣帝怒极反笑起来。
嘭!
承宣帝突然一脚踹向范子靖,嚷道:“朕恨不得现在就剐了你!”
“皇上饶命!”
“陛下息怒,小心龙体!”
北静王这时候走过来劝了一句。
见北静王来了,承宣帝才发自内心地道:“往日,朕和你都低估了我大康社稷的糟糕, 如今想想,大康还能支撑到现在, 已经算是不容易, 虽然这次只是查到铁料走私,可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走私粮食,有没有走私火药,有没有走私人口,尤其是工匠?朕现在别说做中兴之君,能不成亡国之君怕都是万幸!”
“陛下切勿如此,皆是臣等无能!”
方从哲见皇帝眸含热泪,也忍不住过来回了一句。
“你还知道说你们无能,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早做新朝贰臣!”
承宣帝一时冷笑着,就颇为意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方从哲等没想到皇帝把话说的这么重。
方从哲先匍匐在地,哽咽道:“陛下这话让臣等无地自容啊!”
其他大臣也都跟着匍匐在地。
承宣帝这时候才注意到抬来的还有两具着红袍的尸体,且认出了他曾宣见过的王化贞和云霄,也就回头看着贾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内臣正要向陛下奏明此事!”
贾蓉立即也匍匐在地回道。
承宣帝大约已经猜到了结果,也就说道:“平身,仔细说说。”
“内臣奉旨查缉走私桉,正查到范子靖一干人走私铁料,就见辽东巡抚王抚远与副总兵云军门率上千骑兵来阻止臣查桉, 王抚远还用马鞭打了臣,说内臣要想查这些人,除非先从他身上踏过去, 且喝令云军门率其部家丁要将臣等灭口,内臣不得已,便遵王命便宜行事,先杀了王抚远,以彰王法。另云军门也悍然率兵抗旨,最终兵败自杀。”
贾琏回道。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这是枉法,乱我朝纲,甚至是欺君!巡抚乃代天子巡狩之大吏,他竟敢擅自杀害,这明显是没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请陛下治其重罪!”
沉家屏这时候毅然出列,直接给这件事定起性来。
他是真的慌了,慌到已经失去理智,抓住个机会就想着要改变眼前这不利于自己的局面。
因为他和晋商范家早有勾结,负责在朝堂上充当范家的眼线,也是在他的支持下,他的门生钟潭辉等才敢私盗官营铁厂的铁料给晋商走私,然后王化贞这样的堂堂巡抚也会心甘情愿的给晋商保驾护航。
本来沉家屏没觉得这事会出什么差错,毕竟在走私这条线上,不只是他沉家屏一人在这上面赚好处。
只是沉家屏没有想到锦衣府的贾蓉竟然查到了范子靖,而这无疑意味着他的门生钟潭辉等也会被查到,而将来必会牵连到他自己。
沉家屏也就在这时候如溺水的人,急着想要救了自己。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擅杀朝廷文臣,可谓跋扈至极,乃祸乱朝纲之行为,理当治以重罪!”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之前欺侮左顺门外哭谏之臣,而致其上百文臣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