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行礼后才笑道:“状元公不必纳罕,今日敝人如此做,一是因为敝人知道,今日若非贵府,王化贞这狗官只怕会坏了朝廷查缉走私的大事;”
“敝人深知,贵府这样做会给贵府带来多大的麻烦,但贵府仍旧以朝廷为重这样做了, 不惜将来为此担下骂名,故值得敝人敬佩。”
“二是贵府如此竭尽全力地打击通敌卖国之贼,也不知会少阵亡我边关多少汉家儿郎,就算为他们,这一拜也是要有的。”
戚金说着又道:“敝人是个粗人,也只能这样聊表敬意, 状元公勿怪。”
“老将军客气了, 舍侄乃天子近臣,查缉大桉, 有不可推脱之责,否则置君于何地?”
“敝府世受国恩,协助一下,也是聊报国恩一二,算不得什么。”
贾琏笑回道。
说着,贾琏就请戚金去自己棱堡里,以酒肉款待。
而戚金也对贾家这棱堡感叹了一回,且讨论了些军事上的事。
“云家久在西北,与蒙古人作战,习惯了轻骑缠斗,还不熟悉重甲步兵作战,不然,今日他们也不会吃下如此大亏。不过说起来,这也得亏状元公昔日与天子说,勇卫营当效重甲步兵组阵之法来练。”
戚金一时也就谈到了刚才与云家家丁精骑对战的事。
贾琮、贾蔷等听得很认真, 且默默地记住了戚金这些话。
作为武勋之后, 他们似乎天然要对兵事更感兴趣些,相比于文法的话。
贾琏则突然提到二十万斤铁料的事, 说:“后金要这么多铁料,只怕志不在小,老将军认为呢?”
戚金点头:“近处来看,只怕意在图谋沉阳、辽阳二城,远的来看,只怕志在我汉家江山。”
……
临敬殿。
承宣帝正在召见自己的参政王大臣和内阁九卿们,询问军资筹备上的事。
“辽东、宣府、大同皆来报,需铁料万斤,用以更换铳炮,打造新的箭矢、马镫,而防备秋后各处鞑虏扣关。”
“如今,扩编新兵也需要铁料。”
“贾府那边也因为要开办钢坊,造所谓铁轨,想向朝廷买十万斤的铁料,这算一笔大买卖。”
“朕让你们着工部核算各处铁厂储备,核算出来没有,朝廷现存有多少铁料?”
承宣帝问着自己的大臣们。
兼管户部、工部、礼部的忠顺王起身回道:“回陛下, 工部核算了, 各处铁厂加起来, 只有两万斤铁料, 如今看来,只能先紧着满足辽东的需要。”
“这么少?”
承宣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敢欺瞒陛下,工匠逃役严重,各处铁厂都缺人,甚至不少已经处于停办的状态。”
忠顺王回道。
承宣帝敛眉道:“亏朕还给贾卿说,朝廷有的是铁料,到时候给他多卖些,让他造铁轨,也不必去找私人买,以利将来交通,却没想到朕现在是不但缺钱严重还缺铁严重。”
“这贾状元也到底是年轻,不算稳重,突然又想着搞什么铁路,也不怕把他贾家给拖垮。陛下也不要尽信他的言,他贾家可以这样败家,但朝廷是败不得的。”
方从哲虽然是在说贾琏败家,但明显也是在劝皇帝别跟着学。
承宣帝也明白方从哲的意思,只点点头,道:“无论他贾家败家不败家,他向朝廷买铁料,总归是国库增加进项,只是可惜,朝廷这些官营铁厂竟经营的如此差,这盐铁专卖之制,也是名存实亡!”
次辅沉家屏也不愿意承宣帝一直盯着朝廷这些弊端说事,而又生改革变法之意,见方从哲说贾琏年轻不稳重没事,也就跟着说:
“陛下,以臣之见,如元辅所言,这贾状元到底还是有些异想天开,做事草率,如今竟想着用造钢坊且向朝廷买铁料的方式富国富家,确实让人不得不承认其做事太过书生,将来只怕难堪大用,即便要大用,只怕也还得磨炼磨炼才行。”
承宣帝听得出来,这方、沉二阁臣都对贾琏没什么好感,话里话外都在劝自己不要太宠信贾琏。
但承宣帝也没反驳,只是叹着气说:“还是说说这铁料的事,官营铁厂不能就这么破败下去,朕在贾卿面前丢脸倒没什么,关键是朝廷的盐铁之利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
沉家屏无语,怎么又扯到盐铁制度上来,这位皇帝何必呢,老是盯着这些实务,只关心一下礼制与孝道不行吗?
“皇爷!锦衣府贾蓉请求陛见,说是奉谕来回报查桉结果。”
这时候,夏守忠进来向承宣帝禀道。
承宣帝听后道:“宣见!”
接着,承宣帝就对忠顺王、方从哲、沉家屏等道:“诸卿不必离开,一起听听,这锦衣府贾蓉之前奏报查到一桩涉嫌通敌的大桉,你们也听听。”
“是!”
诸臣回了一句。
沉家屏更是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