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溪心里舒坦,耳闻外面响起一片“恭喜夫人”的道喜声,就知方嬷嬷到了。
方嬷嬷扫了眼席面,随口吩咐下人在曲小溪身边给她添副碗筷,曲小溪上前挡住,笑道:“您坐上座。”说罢告诉甜杏:“把碗筷给嬷嬷换了,我坐嬷嬷身边。”
甜杏清脆地一应,就着手去忙,方嬷嬷一把反握住曲小溪的手:“这怎么行,陛下再怎么加封,也还是王妃身份贵重。”
曲小溪笑道:“咱这是给孩子设的百日宴,自要长辈坐上座。若是非要依着身份排……”她笑睇端王妃一眼,“那就是大嫂嫂最为贵重了,可孩子百日宴,总也不能让大伯母坐上座呀?”
端王妃闻言嗤地一笑,就帮她说起话来:“是啊,夫人别为难我。若翁主百日宴真逼我这当伯母的去坐上座,传出去都要被笑话死了。”
方嬷嬷拗不过她们妯娌一唱一和,只好依言坐到主位上去。
一旁专给娘家设的席上,岳氏思虑再三,终是起了身,不理会曲许氏冷淡的目光,捧着酒盏走向曲小溪:“恭喜二妹妹。”
“嫂嫂。”曲小溪忙起身,执盏与她一碰。
岳氏又敬方嬷嬷:“恭喜夫人。”
“多谢。”方嬷嬷颔首,与她对饮。
岳氏贺过二人,笑吟吟的目光复又投向曲小溪:“待得百日宴过后,妹妹可还去庄子上么?”
“约是要去的,我们在庄子上住惯了。”曲小溪莞尔,转而不解地问她,“嫂嫂怎的想起问这个?”
岳氏笑叹:“你哥哥总说让我去看看你,可你们住在庄子上,一副避人的样子,弄得我不大敢去搅扰,你哥哥怪我呢。”
曲小溪浅怔,听出岳氏话里别有意味,十之八九是哥哥有事相求,她只是来铺个路。
但思索再三,曲小溪不想拒绝。因为从前在曲家时,除却白姨娘那一院子待她亲近,也就这个长兄还对她关照。后来岳氏进了门,待她亦算不错,那是她在娘家时难得的一点温暖。
她便笑道:“嫂嫂这是什么话,若是想来,随时来便是了。要不……”她美眸一转,“我回头跟殿下说一声,我们多在京里住一阵子,咱们好生叙叙旧,我再到庄子上也不迟。”
“这怎么好……”岳氏对她的态度有些惊喜,曲小溪和气道:“都是自家人,自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嫂嫂若折返一趟庄子又远又累,我们在京里住几日倒不耽误什么事。”
“那就先多谢妹妹。”岳氏垂眸朝她福了福,曲小溪还了一礼,岳氏就回到了自己席上去。
曲许氏依旧冷淡地看着她,岳氏低头吃菜,只做不理。但回到永平侯府,可就容不得岳氏不理了。
曲许氏将她叫进院子,却根本没让她进屋,就让她跪下。又命身边的仆妇取来戒尺,骂道:“我素日不与你说重话,你眼里便没有我这个婆母了是不是!那是寻王府的宴席,你也配自己上去敬酒搭话!不看看自己的骨头几两重,配不配到人前去现眼!”
说完,手中的戒尺就打下来,一下下抽在岳氏脊背上。这戒尺乃是红木制的,又硬又有韧劲,岳氏被打得一下下打颤,却忍住了不哭不叫。直待曲许氏打够了一阵又要斥她,她才冷冷地抬起眼:“婆母消消气吧,今日我与王妃约好了过几日还要相见,王妃为着我,还要在京里多留一阵。若我迟迟不登门,王妃怕是要差人来问,到时婆母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这话说得曲许氏颇为意外。她盯着面前这个一贯乖顺的儿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可岳氏在这个家里做低伏小好几年,现下已忍够了。
她夫君有才有德,年纪轻轻就已高中,只因是庶出一直被曲许氏打压,弄得现下仕途都不顺。
如今好不容易和寻王府搭上线,岳氏便豁出去了,想为夫君抓住这个机会,也为自己抓住机会。
曲许氏一声冷笑:“寻王妃与你客气几句,你倒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岳氏黛眉轻挑:“公道自在人心。在寻王妃眼里,是婆母您待她更好,还是我们这对兄嫂待她更好,只怕还说不准呢。”
“你……”曲许氏气结,不经多想,手里戒尺就又打下去。
“母亲!”一声断喝,曲书明冲进院子来,一把夺过戒尺掷在地上,力气之大,险些将曲许氏推得摔了。
两旁的侍婢慌忙向前搀扶,曲书明却不多理会她,伸手扶起岳氏,挡在身后:“请母亲适可而止。”
曲许氏冷然:“你们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曲书明竟就这样应下来。
“不仅她今日与寻王妃有约,儿子今日与寻王也相谈甚欢,还请母亲心里有数。若这日子能母慈子孝地过下去,我们也愿意一家子和气。但若过不下去……”
他顿了顿:“看二妹妹如今的情形,可见离了母亲的压制舒心得很。”
说罢他不理曲许氏的反应,扶着岳氏,自顾离开。
曲许氏懵住。她只道自己在这一众庶出子女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