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这话说得十分在理。曲书明被曲许氏压制已久,永平侯也不重视这个庶子,他早就想自谋出路。
早在去年过年二妹回门时,他就动过与寻王府走动的念头,但寻王府门楣太高,再不受皇帝喜欢也是皇亲国戚。曲书明生怕一步走错牵连妻儿,硬生生将那些念头压制了下来。
可现下一来二去,岳氏觉得有些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寻王是什么样的人姑且不提,他现下与曲小溪感情好是最重要的。有着这份情谊,他们又没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至于触什么霉头。
宫中,张敬保回到紫宸殿,皇帝正读书。他安静地退到一侧,皇帝却很快将书放下来,问他:“老三怎么说?”
“三殿下说……”张敬保躬着身,“三殿下说领旨谢恩。”
皇帝:“没了?”
张敬保轻道:“旨意到的突然,三殿下许是惊着了,没回过味。”
皇帝笑了声,摇摇头,不再多语。
皇宫南侧,四皇子尚未封王,便也还没出宫开府,只是在宫中有一方三进的院子。他挑了院中最大的一间屋用作书房,每日埋头苦读时都不让宫人进屋搅扰。
今日,宫人闻讯却实在没忍住,进屋禀了话。
楚锐闻言惊然起身:“什么?!”他听得脑中发懵,目瞪口呆,“是三哥的女儿?你们没弄错?不是大哥的女儿?”
“绝未弄错……”禀话的宦官跪伏在地,“今日正好是寻王长女的百日礼,陛下是借着百日的由头下的旨,封孩子为玉福翁主,又赐了寻王妃和寻王乳母方氏诰命……”
楚锐倒吸冷气,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印象中,父皇从未给过三哥什么好脸色,这回是怎么了?只为着受灾时施粥?那点粥有这么大的分量?
夕阳西斜,晚风渐起。寻王府的百日宴散去,府中归于安寂,曲小溪回到卧房就瘫倒了,连珠钗都懒得卸。
楚钦见状坐到床边,玩玩具似的为她将首饰一件件摘下。她索性闭上眼睛享受他的照顾,回想白日里的事,忽而笑起来:“这百日宴办的,真是扬眉吐气。”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手上不觉一顿。曲小溪有所察觉,美眸睁开,望着他道:“陛下对你的看法,是不是改观了啊?我看圣旨里写着‘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哎!”
这两句话,前一句是夸他孝顺,后一句是赞他勤勉,都是很好的评价!
楚钦抿了抿唇,无所谓地一笑:“随他怎么说。”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滋味难言。
他没想到这两句话会由父皇说出来。又或者说,没想到父皇会将这两句话用在他身上。
……或许是礼部拟的旨,随便凑了两句好听?
楚钦这么想了一瞬,就将念头打消掉了。
就算旨意真出自礼部之手,父皇也是要过目的。若措辞不合适,一概会打回去重拟。
他心下五味杂陈,一时只顾摘她的珠钗,曲小溪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我们明天是不是要进宫谢恩才好?”
楚钦“嗯”了声:“你别去了,我去就好。”
“那怎么行。”曲小溪摇头,撑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你别担心我。倘使陛下当真又无缘无故地恼了你,我也陪你一起扛。总不能加封受赏的时候有我一份,挨骂受罚我就躲了。”
“说什么呢。”楚钦一拍她额头,“施粥的主意本就是你出的,就该你加封受赏。”
但父皇不喜欢他,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我不管,我跟你去。”曲小溪往他身上一扑,开始耍赖。
她心里想着,方嬷嬷不去就算了,因为方嬷嬷依辈分算与皇帝是平辈,又是命妇,原本也因男女大防不好随意入宫面圣。可她是晚辈,平日少去问安就算了,如今得了封赏若还连头都不去磕一个,简直就是往别人手里递话柄。
“好吧。”楚钦摸摸她的额头,“那提前让人给你备副护膝。”
曲小溪:“……”
对不起,我还是小瞧了你们的父子关系。
翌日天明,曲小溪穿上朝服,仔细梳妆后与楚钦一起坐上入宫的马车,踏着晨曦薄雾,入了宫门。
紫宸殿内殿里,皇帝下早朝后一时无事,难得清闲。心里却莫名地不太安稳,坐在御案前不住地望向殿外,好似在等什么。
张敬保心下隐隐生出几分猜测,但知不能戳穿,也就不上前询问。
辰时一刻,守在殿外的一个宦官入了殿来:“陛下,寻王与寻王妃入宫谢恩。”
皇帝猛地松了口气。
“传吧。”
松气之后,皇帝就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吐了两个字,视线终于落在手中书册上。
曲小溪跟在楚钦身侧入了殿,一并下拜。殿中一时安静,曲小溪心中忐忑,生怕皇帝喜怒无常,真让他们就此跪在这儿。
护膝她是带了,可就算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