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半年没回江陵,却不想文冠江南的江陵居然也变得如此闭塞,还在唱什么《西窗怜叹》?”
说话的人坐在赵老夫人的身边,有认得的知道那是赵老夫人的小儿媳妇刘氏。
萧婵儿脸色难看的看了赵老夫人一眼,却发现赵老夫人根本没在看她,而在盯着一只在扑球的猫儿看,状极投入。
刘氏浑然不觉自己只是个客,嘴角带着笑,似乎是在顽笑。
“我若不走出去瞧瞧,还真的以为咱们江陵就是这江南第一文萃之地。什么《西窗怜叹》每月里总要听几回的。可这次我家郎君不是调任南阳么,我是随他在任上过的年。初四起身回江陵,这一到江陵才发现,咱们江陵还是之前那个老样子。人家黄梅调和武陵戏如今可是大火,我听母亲说,如今京里的那些名角也都学起来了。你们是没听过那腔调,哎,可真真是三月不识肉味。”
有个与刘氏相熟的也叹息拍了手:“你却已经听过了?我也是听人说过,那戏极好。只是若要开那戏,需要去趟武陵开台过牌子,如今能唱的人可不多。”
她这一附和,不少命妇也都谈论了起来,显然是都听说过这戏的名头。倒把主持雅集的萧婵儿给僵在了那里。
“确实不多,”刘氏笑了笑,“南阳坊司专门派了一些个嗓子好的去了趟武陵,开台过牌子的也才四、五个人。回到南阳,这戏一开,就是满城追捧。南阳的坊司立即就把其中三个最好的孝敬到京里去了,其中有一个走之前收了几个徒弟,学得也是有模有样。我们郎君孝顺,知道我们老太太是个爱听戏的,几乎掏尽了家里这才赎出了一个叫重眉的,让我带到江陵来给老太太顺耳。这个奴婢虽然没有去武陵过牌子,但是私下院里唱唱却是不碍的。”
有人指着那刘氏就笑。
“就你那个爱显摆的劲,定是将那甚么重眉也带来了,还啰嗦个甚?只管叫她唱起来,也让我们都听听。”
这些命妇压根就没把萧婵儿当做一回事。
刘氏倒是不着痕迹的看了萧婵儿和孟小婉一眼。
那萧婵儿一脸煞白,有些失魂落魄,而那孟小婉却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似乎有所惊讶,但却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倒是大气得很。
刘氏心里看不起萧婵儿,出身京城伯府又如何,身上连个封诰也没有,就想主持起命妇圈子来,也不知自己脸大。还以为谁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来,赵老夫人本就不想让齐王的儿子们沾染这个东西,来之前就商量好要打她的脸,顺便让申屠也落面子。
园子里守门的下人们也都傻了眼,在门口虚拦着那个叫重眉的女子,把眼直往堂上看。
可此时萧婵儿已经失了方寸,一时无语,更加让堂上的命妇们看轻。
也有与申屠夫人交好的命妇皱眉,但也没有出声,只是替申屠夫人不值。
重眉是个刚满二十的高瘦女子,瓜子脸,只是她看人的方式让人有些不适,那下巴翘得稍高了些。被仆人们拦住的她,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在门口。
刘氏也不出声,只看着那些命妇们渐渐的不满了起来。
“拦着人作甚?还不快让了进来,夫人们都等着听她唱呢,把赏钱先准备好,申大家那边也要招呼好,她的礼钱可不能动。”
孟小婉拍拍手,轻笑着让仆人放行,说的话极率直又大气。
她长得本来就跟仙子似的,静静的坐在那里,一众夫人本来就喜欢偷看她,见她说话办事的谱,又都各自添了三分喜爱。
有与申屠夫人相好的命妇,这就帮着让萧婵儿下台。
“我看婵儿还是要与你师姐好好学学,这管过家的就是不一样。婵儿到底是个闺中的姑娘,一时拿捏不定,却是性子带着谨慎,下次便好了。”
萧婵儿急忙羞答答的低着头,借着这位夫人的话下了台阶,可心里却又把孟小婉嫉恨了三分。
园子里的仆人见孟小婉开了口,也都松了口气,将那重眉让了进来。
那重眉给堂上的夫人们磕了头,退到门口开口就唱了起来。
才唱了七八句,堂上夫人们都笑了,都说这戏好,调子圆润。
堂下边上还挤着各府随侍来的丫鬟,也个个听得美滋滋的。
只有一个丫鬟却不以为意的嗑着瓜子,一副爱听不听的模样。
旁边有个认识她的丫鬟,拉了她一把。
“白莺,这么好听的戏文,你竟不爱听?”
白莺瘪瘪嘴:“这个重眉唱的的黄梅调也太一般了,若是唤作那徐娘子来唱,那才叫声入云里,调和酒醇,呸,提那个人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好人!”
与她说话的是申屠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她小小的惊讶了一句。
“我竟忘了,你们全家都是打武陵来的!好姐姐,快说说,你都听过哪些戏?”
以重眉站着的角度看向四周,包括堂上的夫人们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在看,可唯独在边角里有两个丫鬟在低声叽叽喳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