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四一清早。
琳琅接连而三的出招,几乎将包家打入了深渊。
其一、他张贴告示,将比包家老三彩布更好的新三彩布出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阳。
在这张布告的潜台词里,直接宣告了半个世纪以来,在南阳染布行业中包家的霸主地位正式开始崩塌。
其二、所有获得了官方配方的染坊,都被限制了新三彩布的售价。而这个消息对包家的打击是致命的。
如此一来,整个南阳郡城的人都知道了,新三彩布的染色工艺已经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和认证,在质量近乎翻倍的情况下,而价格却只有老三彩布的四成。
以整个南阳染坊行业的生产能力和占据市场份额,这便将包家三彩布的最后生路斩断。而且随着官方将这种技术广泛的推广到全省的同行业中,新三彩布的价格想必会越来越低。
包家票号之所以能配发上百万贯的私票,靠的就是这老三彩布的印染秘方。除开包家的十多个染坊的价值。包家老三彩的独门生意,在票号抵押的资产中起码占了八九十万贯的份额。
林朗以官府对新三彩技艺的掌控权,对新三彩的进行限价的规定,直接让包家的财富急剧缩水。上百万的私票立即成了包家巨大的负债!
最后,林朗还不给包家任何可以挣扎的机会。
他用贺观察的名义联络了如今临时主持转运司的主官,以包家财富明显缩水的借口,让有司立即重新估算包家私票实际价格。
按照各国律令,在重新清算的半天多时间内,包家的私票是禁止用于交易买卖、还债等事务的。这是林朗给包家踩上的最后一只脚。
因为在这半天内,只有包家的私票只有一个业务可以、也必须继续进行:私票的回兑!
林朗留下的这半天,就是给手中还留有包家私票的百姓挤兑包家票号的时间!
新的三彩布工艺出现和对新布的限价,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包家末日的到来。而官府给出的半天重新核算时间,也让手中还持有包家私票的人看到了一丝挽回损失的希望。
没有人是傻子。
包家的七个票号前,都集满了汹涌的人群。
他们手中挥舞着的都是曾经颇为吃香的包家私票,想把包家私票重新兑换成官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朗显然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在包家的每个票号前,都有二三十个衙役在负责维持秩序。
包锦用祖产抵押回来的官票和现银,只维持了回兑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用罄。
不死心的包家兄弟分头去拜访了城中的票号同行,希望能再筹到一些银子。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在生意场上,尤其是在玩弄银钱的票号行业中。雪中送炭总是难能可贵的,最多的永远都是落井下石。
为了防止自己先前借出的银钱受到损失,这些票号主人非但没有接见包氏兄弟,却飞快地派出人接手了包家的十多个染坊。要不是看到包家票号前,如今是人山人海,说不定就连票号也被他们接手了过去。
辛辛苦苦跑了半日,包氏兄弟唯一得到的答复就是:若是三天内包家无法证明自己拥有还款的能力,包家押在各票号的祖传资产都将被分割抵扣完毕。
至于分割抵扣后不足的部分,看在彼此多年的情分上,会多给包家半个月的期限。
包锦如同一团软泥般被仆人扶回府中,耳边只有曹氏和几个小妾的哭嚎声。
“郎君,”大管事面无人色的冲了进来,“快走,快带着大娘子和小郎君走。票号里再也兑不出钱来,数百百姓拿着我家的私票,怒气冲冲的向这里来了!”
包楠志第一个跳了起来,拿出了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扶着他老子,就要往后院准备好的马车上跑。
但是马车没能出门,有十多个衙役堵住了后门。
林朗早就防着包家会逃跑。
数百激愤的百姓也没有能抵达包家。
他们在半路上就被林朗派人拦了下来,官府同意以五比一的价格收下百姓们手中的包家私票。
而这些百姓,其实都是小有身价的人,真正的小民手里的私票早就在包家第一次回收的时候给兑了出去。这些人都是之前暗地看好包家的人,如今只能是自认倒霉。
官府肯帮忙承担损失,总好过一文都收不回。
包家最后在外流通的六十多万贯私票,被林朗用十三万贯官票收了个干净。
当消息传到包府,包华顿时再次色变。
包家的保护罩没了!
如今不用贺观察回来,只林朗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始收拾包家。老账、新账肯定会一起算!
他包华在这个右提学的位置上的日子,也只怕是屈指可数。
“兄长,让侄儿立即混出府,先找个地方避上几日。待我主持完恩科,手里有了结余,立即带侄儿下江南去!”
包华的话让曹氏目瞪口呆,而包锦则只好苦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