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的这一端,是一脸冷肃双手怀抱着他们家小少爷的谢军爷,领着身后一干拿锄头的拿锄头,举铁镐的举铁镐、扛木桩子的扛木桩子的军爷们战成一排;
荒地那一头,是身着苗族服饰,身上银饰熠熠生辉,气势却丝毫不弱的乌少爷,领着同样一身苗家乌衣蓝衣,手里手持弯刀或吹箭,甚至还有把玩虫子的苗人相对视;
场面一触即发。
等于梵梵紧赶慢赶,气喘吁吁跑上山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于梵梵头皮发麻,心说这些人哦,莫不是忘了前不久两族才歃血为盟啦?
千万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庄子上打起来,额,那什么,是千万不能让他们打起来,于梵梵只能硬着头皮上。
“怎么回事?既然来了,不好好干活,你们这是要干嘛?打架吗?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头铁的全都忘了才签订的盟约了吧?还想打架,咋不上天呢?”
不管怎样,首先自己绝不能露怯!所以,哪怕是纸老虎,她也要先彪起来,气势得足!
某人的河东狮吼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汇聚而来。
刘得水这些佃农,跟林平他们这些长短工们,听到动静纷纷长嘘一口气,望向于梵梵,暗道东家来的简直太及时。
实在是在这样的强压下,他们再装着努力做活的样子,心里其实也是安稳不下来的,东家来了就好了,真是解救了他们了!天知道,世间是真有杀气这么回事的哟!
而谢时宴带来的军士与乌带来的善战族人们,在听到于梵梵的训斥后,也立马有了动静。
谢时宴一挥手,身后训练有素的将士们立刻收敛身上的煞气,放下手里的家伙事。
乌身后的一干族人在看到于梵梵出现后,族人纷纷收了手里的武器,朝着于梵梵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右手成拳击心口,嘴里是整齐划一的苗语大喊着:“见过尊女……”
虽然在苗寨的时候,他们对待王,对待圣女,对待少主,除了重要节日场合,大家并不会动不动就跪拜,因为他们的王爱民如子不喜欢,可眼下这不是不一样么!
一来这是在外头,还是在可恶的大齐军跟前;二来这是在苗疆与大齐盟约后的首次;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尊女,还是对他们整个苗疆都有天恩的尊女;
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们必须要把苗人的脸面给撑起来呀,决不能让外人小瞧了他们苗疆,小瞧了他们尊女去。
这一刻怪的很,明明没有人吩咐,所有族人的心思却出奇一致,跪的一致,被于梵梵请起站的也一致。
再然后……好嘛,因为于梵梵这个半路出家的尊女的出现,还打的什么打呀?
其实于梵梵不知道的是,哪怕她不来,这架也是打不起来的。
毕竟谢时宴跟乌这两糟心货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他们也不会为了私人意气,就破坏两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和平,至多眼神气势厮杀一番就罢了。
这会子连庄子的主人,他们百户的夫人,苗疆的尊女都出面了,那还打啥?
双方人马纷纷抓起家伙事,积极投入到开荒挖田中去。
见两边都老实了,于梵梵这才狠狠瞪了眼抱崽的谢时宴,又招呼乌到自己跟前来。
心说把乌带走了,两边不照面了,该就安稳再打不起来了吧?
等她让乌叮嘱交代好族人专心干活,不许生事后,于梵梵决定领着赶紧下山。
随着她的离开,山上,抱着儿子目送于梵梵下山的谢时宴,眼中黑沉黑沉的,气压低的怀里被抱着的烨哥儿都有些不想跟他爹亲香了,想要跑。
小家伙朝着山边随意一指,“爹爹,烨儿看到四眼啦!烨儿要去找四眼玩儿,四眼肯定猎到兔兔啦……”
烨哥儿不顾亲爹脸黑,跟泥鳅一样滑落下地,丢下这么句话,小家伙头也不回的撒丫子就跑了个没影。
明明山路崎岖,可早就皮惯了的烨哥儿却如履平地,眨眼就失去了踪迹,只留下谢时宴越发黑臭的脸,这模样,看着边上的一干同来军士们暗暗缩脖子,忙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到了手上的家伙事上。
他们得赶紧挖地,卖力的挖地,使劲干,埋头苦干,想必这样大人就看不到他们,抓不到他们的错,就不能点他们出列往死里操练了对不对?
而这厢,被他们少主与尊女丢下的一干族人,看到这拨讨厌的大齐军,居然傻了吧唧的就知道挖地,心气上来的族人们也不乐意了。
心说这还是他们尊女的地呢,可不能被一帮子外人给比下去。
于是,这些族人们也纷纷朝着身边的佃农或者长工下手,一把夺过他们手上的家伙事,然后选了块大齐将士正在忙碌的荒地边上,这群苗人也开始埋头苦干。
见对方挖的深,他们就要比对方还深;
见对方挖的快,他们就要比对方还快;
见多分挖的多,他们就要比对方还多;
好嘛,这哪里是开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