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有令,抽调碣石卫、甲子门所、海门所、蓬州所、捷胜卫、平海所的人马前往福建,抵御郑氏。”
“至于潮州府、惠州府之营兵,一概前往如上各卫、所,轮防换驻!”
两广总督何士晋说完,嘴角勾勒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发现,底下军士议论纷纷,更是由心底冷笑一声。
“什么,俞帅的死是郑家干的?”
“两广总督说的话,还能有假?”
“为什么要我们轮防换驻?”碣石卫的指挥使田兴走过来,满脸的愤怒。
“总督可知道,这些人世代生活在沿海,轮防换驻,说得好听,实际上是想要把我们赶走,好让营兵进来吧!”
何士晋摊了摊手,叹道:
“本督也是毫无办法,这毕竟是朝廷的意思,陕西的事你们还没听说吗?朝廷在陕西推行卫所改制,杀了一大批不服从轮防换驻的卫所将校。”
闻言,田兴后退几步,余的卫所部将也都是心中震惊。
“朝廷真的为了改制卫所而大开杀戒?”
“何止啊!”何士晋冷笑,“就连堂堂的吏部天官儿,都因为说了你们几句好话,被锦衣卫抄家灭门了!”
田兴眼眸连转,眼中闪烁。
“当今陛下遵守祖宗之制,怎会如此昏聩?想必,定、定是那魏阉从中挑拨离间!”
正在这时,营门外一片的哄闹。
却是潮州府的营兵团练总兵邱奎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看见上面何士晋的眼色,大大咧咧道:
“这帮卫所的怎么还没走啊?”
他身边营兵将领也笑,“是啊,还不清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吗?朝廷抽调卫所精锐,团练营兵,留下的尽是一片老弱病残。”
“如今卫所改制,实是到了时候。”
“你说什么?”一名卫所游击将军立马顶了上去,“你说卫所都是老弱病残,你哪里来的胆子?”
“朝廷卫所改制,自己心里没数么?”团练总兵邱奎瞥他一眼,将其一掌推开,向前来到碣石卫指挥使田兴眼前,笑道:
“田指挥,是不是该把防区让出来,让我们营兵接管了?毕竟,你也知道,你们卫所的,干不成什么事。”
是男人就有脾气,何况是一卫的指挥使。
以前营兵制刚开始的时候,卫所的将领谁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掌握实权的还是他们。
可现在,朝廷忽然要改制卫所,移交权利,想到以后的日子要被这些人压一头,田兴自然不服气。
果然,田兴上当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冷冷道:“姓邱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朝廷改制,你也配和本官站在一起说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邱奎也针锋相对,“田兴,别以为你还是什么人物!”
“在陕西挑头反对卫所改制的,现在人头都已经落地了,识相的就赶紧挪窝,把地儿给爷爷我让出来。”
“大爷我要是心情好,兴许就把你当条狗给放了,哈哈哈!”
此话一出,卫所兵们更是沸腾,叫骂不已。
其余各卫所见有人挑头,更是纷纷响应,军营里一下子就乱了,卫所兵们一哄而起。
“我们不能走!”
“我的家就在平海所,凭什么朝廷一句话就要把我调走,欠我的饷银还没发,发了再说!”
听到这些叫喊,卫指挥使田兴眼眸微动,却是并未在可以及时制止的时候出言喝止。
他的态度,让卫所兵们更是哄乱起来。
身为两广总督的何士晋,别看有模有样的穿着一身盔甲,可实际上,他与山陕总督朱燮元不同,他是个彻底的文官。
朱燮元在辽东和西南与官军将校同生共死,早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而这位两广总督,更多是塑造了一个老好人的人设。
他看着渐趋哗变的卫所兵将,连声哀求:
“诸位,诸位不要闹了,田指挥快想想办法啊,此事本督也没什么折中的法子,毕竟是朝廷的意思。”
“狗屁朝廷的意思,我看就是那个魏阉的意思!”田兴却是暴怒而起,说道:“总督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只想让朝廷补发欠饷,不要在两广推行卫所改制!”
“这是我部下的诉求,也是我的诉求!”
何士晋擦了擦汗,连声说道:“唉!若知今日,本督就该死谏陛下,这都是本督的错啊…”
下头的卫所将领也纷纷宽慰起来。
“总督不必自责,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正是,朝廷欠饷,军士讨饷,天经地义。如今朝廷不发欠饷,我等自然要问问说法!”
眼见卫所哗变近在眼前,团练总兵邱奎再没了刚才的颐指气使,带着营兵们灰溜溜逃走。
但是在来到营门口的时候,却被最开始的那名游击将军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