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整个女真来说,天启八年五月二十二日这天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熊廷弼自萨尔浒决战后,只下达过两道督师檄令。
第一道:将皇太极传首辽东,随后封验,送入京师呈给天启皇帝。
第二道:倾巢而出,收复失地。
明军发动了二十年来规模最大的反攻,士气如虹,杀得昔日以勇力为名的八旗兵个个抱头鼠窜,一泻千里。
金国境内,处处都有田庄的汉人揭竿而起,反抗女真的压迫统治。
十余万明军兵分数路,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高歌猛进,毛文龙的东江军也从朝鲜登陆,以势如破竹的姿态一路北上。
赫图阿拉尚且夜深人静,但是多尔衮的眼眸十分忧虑,他知道,明军距此不远了。
他已经能感受到脚下的石砖在因战马奔腾而微微跳动,听见更远处炮火天,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等待有时,多尔衮见哲哲从此前皇太极与她的屋子回来,与风卷残云般席卷金银珠宝的众多福晋不同,她只拿着一个小包袱。
不用想,这是与皇太极多年的见证。
哲哲说道:“大玉儿还在屋里…”见多尔衮拔腿便走,叹息又道:“她不愿走,要与老寨共存亡。”
“她说,离了赫图阿拉,大金便再也不是原来的大金了。”
多尔衮脚步顿在屋檐下,看着静谧的宫苑,仰望清冷的明月,全然明白心爱的大玉儿的想法。
冷风徐徐,哲哲一哆嗦,“天越发冷了。”
“炮声也更近了。”多尔衮最后望了一眼屋内,便决然离开,说道:“我们走吧。”
约莫收拾了两个时辰不到,多尔衮便带着余下不多的八旗兵,护着爱新觉罗最后的宗亲们自赫图阿拉城内的贯穿大路上驾马疾驰离开。
眼见爱新觉罗家的人都逃难去了,城中旗人们更连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剩下,纷纷裹挟着包袱,扔下手头的一切,跟随向北。
......
然而,高歌猛进的明军没有给他们更多撤离的时间。
多尔衮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远处烟尘滚滚,天空上陡然出现近千颗霰弹,散落成弹丸,呼啸落在赫图阿拉城内。
“砰砰砰砰——”
数千颗弹丸落在城内,好似下了一场陨石雨,将各处的金军工事全都击毁成碎片。
远处山坡上,一杆“明”字号高招旗迎风升起,数门重炮被数十名辽军兵士推向山顶,齐齐对准了城门。
随后,映着猛烈的炮声,赫图阿拉城颤颤巍巍的城门支离破碎,山坡上陡然间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马蹄踏着冻土,演奏出一曲震撼人心的乐曲。
密密麻麻的明军骑兵率先冲下,自各门冲进赫图阿拉城内,随后,便是更多的步兵,从城门、城墙上翻越而过。
明军冲进城内,随即展开一场一面倒的大屠杀。
这一刻,所有人都倾尽了全力,高喊着“万胜”的口号,去为二十余年来被女真凌辱、残杀的亲人报仇。
一队辽军骑兵冲在赫图阿拉的大街上,直接冲向一片聚拢的旗人中间。
霎时间,惨叫连连、短肢横飞,辽军骑兵左冲右突,用刀砍,用长枪窜刺,也用手铳射击。
总而言之,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让整个赫图阿拉看不见一个活人。
愈来愈多的明军进城,喊杀声逐渐变成了接连的惨叫声,建筑物被推倒的咣当声,以及躲藏旗人被发现而引起的惊呼声。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将领会去约束军纪,二十二年的鏖战,当年鞑子是怎么对自己和亲人的,如今都要加倍奉还。
朱由校的旨意也很干脆,六个字,牢牢刻印在每个人的心底——“灭其国,绝其种。”
汗王殿内。
十八岁的鳌拜向比她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布木布泰,最后一次叩首谢恩:“鳌拜一门,深受汗王大恩,此刻更不能狼狈逃窜,与小贼多尔衮为伍,奴才最后一次向侧福晋叩头!”
随后,他站起身来,抽出大刀,向周围仅剩下的十余名镶黄旗奴兵喊道:“大金的勇士们,随我出去杀光这些明狗!”
十几名金兵喊叫着冲杀出去,随后,便在汗王殿的殿外响起一连串激烈的厮杀声。
但是很快,厮杀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汗王殿的内屋外,明军的脚靴摸到了门口,随后,一名参将小心翼翼地掀开印着窗花的卷帘。
发觉屋内没有异常,这才走了进来。
更多的明军蜂拥而进,很快都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正襟危坐在炕上,身着女真族福晋华贵服侍的女人身上。
曹变蛟跨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鳌拜刚刚洒下不久的鲜血,他将鳌拜睁着大眼死不瞑目的首级扔在地上,眯起眼睛道:
“你是什么人,其他人呢?”
布木布泰这才睁开了眼睛,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