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透着笑意,对她道:“今日的礼还没送。”
窦瑜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她总共连续收了他六十五件礼物,还以为大婚前一日收到的就是最后一件了,没想到今日也有。
很快换好了衣裙,他自然而然地靠近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绕过屏风走出房门,抛下了一众婢女。凑近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酒气,但他眼中清明,并无醉意。
二人一路出了院子,慢慢往花园走去。搬来新宅的这两个月里他也时常会过来,通往各处的路早已经被他摸清了。窦瑜感到他手心滚烫,牢牢包裹着她的手。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受。
等进入园中后,她看到四面挂满了贴着喜字的灯笼,将整座花园都照亮了。
一早就在此地等候的下人呈上了另一种灯,数量足有几十盏。窦瑜认得这种灯,名为祈天灯,借烛火和风力可以升到天上,这才明白过来表哥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打量着灯罩,上面写着“永结同心”等祝祷的吉祥话,又细细辨认字迹,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着上面的字,问道:“这些不会是表哥你亲手写的吧?”
郭素笑着默认了。其实不仅是字,灯也是他一盏一盏亲手做的。
窦瑜一盏盏看过去,发现有几盏灯的灯罩上却是空白的,打趣道:“表哥不会是无词可写了吧?”
他望着她,接过下人取来的笔,交到她手上,“这些写了字的都是我的心愿,那你的呢?”
窦瑜怔怔接了笔,见他主动为她扶着灯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思索了片刻,心中想什么,落笔便写什么,心愿与他也大同小异。
郭素看着她认真的侧颜,落笔时的小心翼翼,心中说不出的安宁,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待她写好了,他带着她一同将这些祈天灯放上天,一盏又一盏,望着它们凭风升入漆黑的夜空之中。
夜风拂过。
郭素自身后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她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也抬手抱住了他环住自己的手臂。
等他们回院时,佰娘等人就像是巢穴里伸着脖子嗷嗷待哺的小雀,眼巴巴地张望着。看到他们相携而来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娘子,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已经很晚了,喜房中还灯火通明,下人们不断进进出出。
烧好了水,婢女们先服侍窦瑜换衣沐浴,坐在内室的郭素趁这个间隙命下人去厨房备了汤面。
等窦瑜披散着长发,身上带着微微的潮气走出浴房时,就见表哥朝自己招手,唤她到桌边吃面。她早已经饥肠辘辘了,走过去闻到面香眼睛便是一亮,迫不及待地坐下,从他手里拿过筷子,凑近面碗深深呼吸。
“好香啊。”
“快吃吧。”郭素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眸,心里又软又热。
“你不吃么?”窦瑜用玉簪将头发挽起,又转头寻找婢女,也想叫厨房再送一碗过来。
“敬酒时已经吃过了。”郭素阻拦了她。
窦瑜这才在他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吃起来。
看着她吃了几口后,郭素站起身去浴房沐浴,出来时见她坐在榻上,碗筷已经撤掉了,正抬起手去摸窗上贴着的“喜”字。
“这是我剪的。”她跪坐在榻上得意地向他炫耀。
郭素穿着单袍走过来,身上带着清冽的水汽,挨近问她:“你还会剪纸么?”他坐在了她对面。
窦瑜回道:“我还会更厉害的!”
她说完立即趿鞋下榻,从妆台处翻找出来几张红纸和一把金剪子,跑回来兴致勃勃地说:“我剪给你看!”
她坐下将红纸细致地折好,边折边感叹:“还是被关在窦家别院的时候学会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拿起剪子,和面前人对视了一下,又低首认真地剪起来,很快就有细碎的红纸屑落在她屈起的腿上。
两位主子可真是半点不着急,说说笑笑,实在是辜负这大好夜晚了。听着屋内的说笑声,佰娘无奈又心急,春珊昨夜简单教导了娘子一番,娘子是懂一些的,但女孩子家自然羞于主动,不会是姑爷不会吧?
她急得反复往窗边张望。
两人头挨头的剪影在灯火的照耀下投在窗纱上。佰娘真怕他们会这样剪上一整夜的纸。
屋内,郭素伸出手指勾了一下红纸的边缘,认真发问:“剪的是什么?”
窦瑜剪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舔着爪子的小老虎。
“是一只——嗷呜。”她忽然放下剪子,摆出扑食的样子,身体猛地朝他倾过去,又在近处停住了。
郭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显然并没有被她的突袭吓到,两人呼吸相闻,目光相接。
屋子里太过安静,红烛燃烧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是一只老虎。”窦瑜轻声说完,身子后撤,刚想要坐回原位,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因为没有用力,自然没能挣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