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知。”
“你既然之前和她一起在军营中生活,朝夕相处数年,又为何不曾付诸行动?”卫璃可算是能问出自己心底深埋已久的疑虑了。
顾朗沉默了许久,拿起绸布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低头垂眸的姿势竟和叶寒枝如出一辙,刺得卫璃眼疼,良久顾朗才沉声说:“有时候已经熟悉了一个人的陪伴,你日日见她反而不觉,直到她的存在被抽离,才恍然明白自己的心意。”
此时叶寒枝站在假山后的拐角之处,捏着水壶的手微微用力,骨节泛白,进退两难。她万没有想到顾朗竟然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可知道的瞬间,她却只有慌乱,因为她从未对顾朗生过任何情愫,一直把他当做要好的朋友。
他们实在是太像。
从自幼热爱习武到平日里的细微习惯,甚至连倔强桀骜的脾性都一模一样,可他们脾气实在是太像,不论是平日里习武切磋还是战场上排兵布阵的据理力争,谁都不愿服输。
正因如此,叶寒枝实在是无法对顾朗生出心动。更逞论经过江尘此事之后,她已经对男女欢好早已心如死灰、避之不及。毕竟,人总不能在同一处跌倒两次。
56. 琵琶 枝枝她为什么不来找孤?
金乌西坠, 玉兔东升。
叶寒枝暂时只能权当自己没有听到顾朗和卫璃的对话,想起初晨与柳琬琰的邀约,本准备唤顾朗一同前去, 但他却推脱自己还有要事没有处理,脱不开身。叶寒枝只能像昨日那般又跟君鸣狼狈为奸, 不过这次她一开始就跟君鸣约法三章,不再沾酒。
这次出门的时辰不早, 等到了酒馆已经比昨日晚上许多, 掀帘而进, 却赶巧正撞上砚青的琵琶独奏,叶寒枝和君鸣找了个角落的座落下, 柳琬琰一见他们便是喜形于色,端上自家酿的好酒和几碟酱香卤味来, 牛羊肉俱被切成片状, 薄如蝉翼。
叶寒枝伸了一筷子便放下, 眉头紧皱:“这香料放得有些冲人, 西戎北狄的那些蛮子倒是爱吃这个味,我在边关待了几年, 却始终吃不习惯。”君鸣却是喜欢极了, 甚至还想再来一盘。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本已一曲奏毕的砚青怀抱琵琶正四处探寻着叶寒枝的身影, 碧色的眼眸一见她便像是亮得摇曳了一池星河, 他正准备趟过人群穿插而来, 却被一只油腻肥硕的手挤过人潮斜插而来,紧紧拉住林砚青的袖子不放。
“这位美人,别急着走啊,”一个穿金戴银、肥头大耳的男人露出一个猥琐油腻的笑来, 色眯眯地盯着砚青的碧色的瞳孔,眼睛都不舍得眨:“早就听说陇南的砚青公子生得一双碧眼,艳绝天下,后来没了消息,真没想到是来了长安。”
林砚青蒙在面纱下的波澜不惊的神色猛然一变,他之所以不在外人露出真容便是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勾起自己那段不愿再回忆的肮脏的往事。他用力想甩开肥胖男人的手,却挣脱不得,声音尽量平静尾音却忍不住颤抖地说:“你认错人了。”
“你这双碧色的眼睛,怎么会让人认错呢?”肥胖男人哈哈一笑:“我一听说这酒馆来了位碧眼乐师,一手琵琶名动长安,便知是你。”
他们正在纠缠之际,却见寒光一凛,林砚青的袖子被利落地切断,肥胖男人因为骤然脱手,惯性向后地连退几步,踉踉跄跄地差点跌倒,他怒气冲冲地转过了头,本想寻人麻烦,看清楚那罪魁祸首后却失声道:“叶、叶将军?”
叶寒枝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巧了,这不是督查院左副都御史谢明远大人吗?”
叶寒枝虽是女子,却也是从一品骠骑将军,他也不过一个三品官罢了,更何况她表哥又是左相,身后还有卫家的势力,实在是不好招惹。谢明远本来还火冒三丈的神色瞬间转变,一脸阿谀谄媚,本就小的眼睛更是只剩一条缝了:“叶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同僚,有话好好说嘛。”
他余光望见躲在叶寒枝身后的林砚青,心底也大概有个谱了,只不过他实在是舍不得到嘴的肉跑了,胁肩谄笑道:“叶将军也瞧上他了?那今夜谢某割爱便是,谢某可不是催您的意思,您先用着,等您玩够了,谢某再用便是……”
话音未落,一记铁拳毫不留情地打歪了他肥胖的半边脸,力度之大,甚至让谢明远的痛得嘴巴都合不拢,涎水直顺着层层叠叠的下巴流淌。
“对砚青放尊重点。”叶寒枝冷声说:“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可供取乐亵玩的东西。”
“你!”谢明远捂住疼痛不堪的左脸:“老子给你这个臭娘们几分脸,你当真以为自己便能在京城横着走了吗?你别以为你身后是卫氏就了不起,我好歹也是谢氏二房嫡子,谢氏与裴氏皆为长安五氏之一,又早已经结秦晋之好,是你能撕破脸皮的吗?”卫家又如何,这些年除了卫璃这个仅剩的血脉还有叶寒枝这个外孙女,还能苟撑多久?
世家大族,最重要的便是子嗣繁衍。子嗣繁盛,便能保百年兴旺,像卫家血脉凋零成这般样子,只怕长安五氏过不了多久就要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