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快就和好了?
莹云瞠目结舌,连摆筷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还是苏太后看不下眼,叩了叩几案,她才回过了神,即刻垂首请罪。
“不怪你,”苏太后清冷素淡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他们俩无缘无故地闹了一通,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任是谁,都要大吃一惊。”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住声。
分明就是故意调侃苏瑶和慕衍的,
慕衍尚好,他如今已不需再掩饰自己,再加之养气功夫极好,温和一笑,亦或是面无表情,任是谁,也不能轻易窥探这位年少天子的心绪。
这也是朝堂中人惧怕他的原因之一,无他,不过是不知深浅而已。
苏瑶却是有些经不得的,听了这话,耳根就微微热了起来,孩子气地跟姑母说道了几句。
老实说,她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慕衍耐心跟她解释许久,说自己昨夜回来过,又兼这些时日,见她总挂心两位兄长吃了味,朝中诸事繁忙,才会不知不觉地冷了她几日。
她的气恼就没了九成。
要说全信,倒也未必。
出于某种直觉,苏瑶心里总有些毛毛的。
这说辞到底有些浅显了,内中应该还有些别的缘故。
但是被慕衍温声细语地一哄,她就有些把持不住,唇畔露出个笑影儿,自然就不好再装作生气的模样。
说到底,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偶尔闹闹别扭,是很寻常的事,也就是他们两人鲜少因为琐事红脸,才会显得一惊一乍的。
这些念头在苏瑶的脑中过了下,很快就消散无踪。
她以为此事过去了,却还不知在慕衍心里,此事还远远未曾了结。
他要的,远比苏瑶想的还要多。
他在朝堂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思政殿又闭紧过几次殿门,西州洛京之间又来回过不知多少信使,朝臣们面色凝重地进出大昭宫,私底下来访同僚……
等到芙蓉池畔的柳树被秋末的风薅去最后一片焦黄的细叶,尘埃落定的消息才终于传到苏瑶的耳中。
彼时,苏瑶正在焦头烂额地理清几丝色泽极为相似的绣线,面前还搁着只未曾完工的香囊,听了这消息,秀气好看的眉都皱成了一团。
“什么?六郎要御驾西征?还是要去西州?”
令人吃惊的消息仿佛一声霹雳炸响在她的耳边。
她不敢置信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枝嗫喏着,也是惊骇得不行,“晨间朝会时,陛下才下的诏,金口玉言,此事已经是定了。听说……听说兵部发文,已经开始押运粮草,整装大军了呢。”
苏瑶愣住好一会儿。
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找慕衍问个清楚。
但这会儿,朝会都还没有散呢,她心里乱乱的,扶着桌站起身,就要去寻苏太后。
流霜马上将熏笼上的云丝披风取下,追上去替自家县主披好。
凤仪宫正殿里,被慕衍以季候渐冷,搬迁不易的借口,暂且留住的苏太后正在作画,莹云正在一旁伺候笔墨。
纸面上,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辽阔远空里是高飞远去,再无留意的鸿雁,山脚孤城外,有行人坐吹羌管,仿若画中含音。
苏瑶的视线落在画上,一瞬间就明白了,姑母怕是早已知情,且是极为赞同的。
她眼前有些发黑,不知是为慕衍突如其来的决定,还是为着居然只有她一人不知情的讶异震惊。
苏太后招手把侄女领到身边来,“阿瑶,你瞧,这是我数十年前,去西州所见的场景,如何?”
平心而论,画中壮丽气魄,着实是苏瑶生于繁华风流的洛京,从不曾见过的。
她动了动唇,用前人诗词夸赞几句,颇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你不赞同六郎去西州?”苏太后挑眉问道。
苏瑶并不意外姑母什么都知道。
她摇了摇头,自然而然道,“六郎定是与朝臣商讨许久才做下的决定,自然有他们的一番道理,我自然是信他的。”
话一出口,少女的眼神立时就清澈几分。
对啊,她应该相信慕衍的。
苏瑶眨了眨眼,她方才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到了心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话本里,父兄因边境有变而丧命,才会茫然地来找姑母。
但是,既然慕衍要西征,定会带上精锐大军,也就是说,父兄许是就要因此机缘巧合,脱离话本命运。
这不是好事么,她怎么先乱了阵脚。
苏太后看着小娘子神色变来变去,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来找姑母做什么?”
苏瑶晃了晃脑袋,云鬓垂落的流苏就垂落在青丝间。
她在袖中掰着手指算来算去,又想到话本里,父兄战死沙场后,西州的烂摊子的确是暴君收拾好的,心里就生出几分期待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