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众人没有注意,闪身进了僻静角落,又从菜筐中拿出伯府三等丫鬟的服饰换上。
接着,春桥迈步朝花厅走去。
她记得伯府宴会一般都是在花厅,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遇见程暻。
天色很快就变了,今日刚好有雨,噼里啪啦地雨珠转瞬就好似惊豆砸上廊檐,往下簌簌坠成线。
院中的常青树在风雨中枝叶摇晃,拍打出淋漓碎玉声。
春桥没有伞,尽量往遮雨的回廊走。
一阵隆隆雨声中,她在拐角处停了步。
迎面有几个小丫鬟在躲雨,春桥低下头,想从她们身边不打眼地走过。
“你......站住,”有个身着二等衣裙的丫鬟却随手一指,拦住春桥,满脸烦躁,“长公主的衣裙沾了泥,让你们送换洗的衣服过去。”
春桥一愣,自己这是遇上丫鬟偷懒了?
她担心自己被她们认出来,唯唯诺诺接过端盘就低着头想走开,大不了到时候随便丢在哪里就是了。
可谁知还有小丫鬟也要给长公主送绣花靴,她们两人就一路同行。
春桥只好越发低头弓背,不敢让别人瞧见自己的脸。
跟着那送鞋子的小丫鬟一路好走,终于在修竹院前停下。
春桥微微抬头,也是一愣,长公主怎么会在盛秋潮院中,还嘱咐人送换洗的衣裙过去。
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修竹院中,竹叶青被冬雨洗涤出新鲜的绿意,正在簌簌摇曳。
“秋潮,几月前我就同你说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院中长公主饮多了酒,正扶着桌边醉醺醺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不要你的爱。”
“我只是想要......想要那个人来陪陪我。”
说着,长公主竟然落下几滴泪来,她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你哪怕只喜欢我一点点,我都会拦着陛下杀你。”
早些年,长公主还没有那么骄奢淫逸,她被先皇赐婚给忠勇伯府。
长公主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但打眼京城,能尚公主的世家子弟中,盛怀宁也算得上首选。
她陪着弟弟同冷宫一路走入东宫,就是个要强的性子。
盛怀宁什么都尚可,可也仅仅是尚可,总归缺了点锋芒。
真是哪哪都不如她的心上人。
即将大婚前,长公主做了一个决定,她在冷宫的时候,人人都看轻她,只有一个人不会。
他会对她笑,还会替她训斥那些欺辱她的宫人。
她要去同那人表明心意。
如若他也不是对自己无情,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同他私奔。
天大地大,她愿意舍了这充满着算计与野心的权势,只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双宿双飞。
那人风清月朗,理所当然的,震惊之余也婉拒了长公主的情意,只含蓄地说自己已有婚约。
长公主羞得无地自容,除了羞恼,还有几分怨恨。
正是因为那几分经年难消的怨气,太子登基后,要清算后来功高震主的江都王。
她冷眼旁观,没有阻止。
都是贺良尘欠她的,现在只不过是要他来还债。
她没有错,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午夜梦回,长公主还能偶尔梦见贺良尘娶亲,十里的红妆从王府蜿蜒至徐家。
新娘子是个极明媚的女子,笑得肆意张扬,和贺良尘站在一起,宛若天作之合的璧人。
长公主远远地瞧着,随后就戴上帷帽逆着人流扭头离去。
时间往前推,是她豆蔻年华的那些画面。
羞羞怯怯的,春心萌动的,意气风发的,一个又一个,都好似梦幻泡影,在名为现实的火焰中幻灭成灰。
她生了孩子,年华老去。又变本加厉,寻欢作乐。
上天待她不薄,又给长公主送来一个眉眼肖像贺良尘的孩子。
她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养着,可看见那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长公主恍惚间觉得,昨日重现。
这次,她想卑劣地折断他的羽翼,将人豢养起来。
做一场只属于她自己的美梦。
她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同那人并肩。
盛秋潮眉峰微动,已经隐隐猜到长公主口口声声说的是谁。
他漂亮的眼眸定定瞧着醉得不成样子的长公主,眼角眉梢却泛起冷意,看起来摄人极了。
这些人全都在权势名利里打滚,看着纸醉金迷,实际已经腐朽不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堪一提。
盛秋潮稳稳坐在梨花木凳上,瞧着长公主的醉态,天生上翘的唇角终于微微勾起。
他含笑道,“长公主,你该走了。”
倏然有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死士飞身下梁,刺向长公主的剑寒光湛湛。
盛秋潮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酒,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