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除却本家子弟受长者教导外,余者要听孔家讲学,要么拜入孔家族人门下,称作正式入门弟子,要么便如撞大运一般,等着这不知何时才会来上一遭的公开讲学。
穆空青得承认,他心动了。
没有一个读书人,能不为此而心动的。
只是他于严子轩非亲非故,严子轩为何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与他?
需知孔家讲学向来时间不定,甚至常在讲学开始前几日才有消息传出。
山东境外的学子,能赶上一次讲学,便是福运高照了。
严子轩这个消息,放在任何一个读书人那里,对方都得承他的情。
穆空青也不见了初时那般疏离浅笑的模样。
穆空青正色道:“我与严兄君子之交,当不得严兄这般厚爱。不知严兄此番邀约,究竟所为何事?”
他同严子轩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认真说来,还多少有些龃龉。
严子轩见穆空青已经不准备同他再绕下去了,倒也坦诚:“不瞒穆兄,子轩今科乡试落榜,被家中发配到开封城中反省。四月的孔师讲学,便是我在下届乡试前,唯一能够离开开封城的机会。”
穆空青闻言略有些惊诧。
乡试落榜便被“发配”到此处“反省”?
听严子轩话中之意,他好似还是被禁足在了开封一般。
可见他所说的“反省”,还真不是笑言。
严子轩才多大?
他今年也未及弱冠吧?
虽不知严子轩祖籍何处,但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能有参加乡试的资格便足以成一句才俊了。
不过一次落榜而已,何至于此?
严子轩用下颌轻轻一点窗外某处,穆空青循着那方向望去,有两人正守在茶楼外。
其中一人,正是先前为他引路的仆从。
穆空青收回目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严兄辛苦。”
严子轩笑道:“穆兄不必忧心。我所求,不过是与穆兄同行。”
严子轩用手指了指穆空青挂在腰间的佩剑。
说起来,他同穆空青最初的交集,便是因着他身为读书人,却在腰间佩剑。
而如今,他却要因着穆空青的腰间佩剑,而向他求援了。
“我欲要前往永嘉书院求学。”
当年那届江南文会,青山书院的领队名叫严子城,是严子轩的兄长。
由此可见,严子轩家中似乎不少子弟都在青山书院。
凭青山书院和永嘉书院的关系,以及严家的家风,严子轩说要去永嘉书院求学?
穆空青似乎不难理解为何他身边会跟着人了。
“子轩自知身单力薄,若是孤身上路,只怕路途艰险。”
“子轩不求其他,若是穆兄有意,在讲学结束之后,稍我一程可好?”
穆空青看着严子轩。
此时的严子轩,不复方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倒更像是当年姑苏城中那个敢怒敢言的意气少年了。
第84章 一位英雄
穆空青粗略估算了一番自漠北到济南的路程。
若是严子轩的消息没有出错, 孔师讲学就是在四月底。
而前些日子穆白芷曾给他来信,信上道穆白芍将婚期定在了四月初九。
这中间时间虽紧,但若是加紧赶路, 也未必就赶不上。
只求他运气好些, 孔师不会将讲学的时间提前。
“不瞒严兄, 在下确与友人有约, 四月底能否赶到济南,还须得要三分运气。”
穆空青坦言相告。
严子轩看着并不介意:“那在下便于明泉客栈恭候穆兄佳音了。”
穆空青记下了这个名字。
现下是二月底, 穆空青离了开封城后,便直接往顺天府的方向去了。
从开封城到顺天府,一路走官道。
越是靠近京城,官道上往来的人流车队就越多。
应当说不愧是天子脚下。
穆空青仅仅只是排队等待入城的这一段时间里, 就至少见了三辆挂着官旗的马车入城。
即便是那挑着扁担作农人打扮的小贩,瞧着也比旁的地方更精神些。
穆空青牵着马,一路打听到了博闻书肆, 却并未在书肆住下。
他此行途经京城, 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会试做准备。
后年便是会试年。
永嘉书院的学子们,大多会在正月里一同进京。
一来是为路上有个照应, 二来也是为了不叫路上的时日空耗过去, 同窗一起总还能探讨学问。
穆空青同参加过会试的学兄们打听过,若是自水路而上,从江南到顺天府拢共需要二十日上下。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穆空青选择与同窗们一同进京, 那么在抵达京城之后,留给他适应的时间并不宽裕。
会试时穆空青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