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被随意地放在了干草堆里?
范先生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他放下望远镜,自个儿冷静了一会儿,又抬起望远镜继续看。
确认自己当真没有眼花之后,这才转头望向穆空青,单手指着下头,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这……这是?”
穆空青笑道:“范先生莫慌,此物名为玻璃,原是番邦传进来的,也唤作番邦琉璃。虽比不上我大炎的琉璃色美,但却比琉璃更坚固些。”
范先生看着底下那几大车,再想想城郊那刚建起来的厂房,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穆大人这说是挖着一座金矿了,都是不为过的。
范先生平复了一下心情,只当底下那些都是石头块儿烧出来的东西,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先前付给秦以宁的银子,再次仔细观望了起来。
底下的匠人们分工明确,很快就将一块块玻璃牢牢嵌在了船身外头,从上方看去,就像是这船多出了一条裙边似的。
可一来那玻璃透明,二来延伸出去的部分比起庞大的船身来,实在是不起眼得很。
待到匠人们已经将玻璃装到船尾的部分时,范先生再去看前头,除了那被反射出的点点亮光外,已经瞧不出什么痕迹了。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正是中午日头最好的时候。
若是在京城,这十月里的温度,怕冷的人兴许都已经穿上了棉衣。
可在广粤之地,也就恰好处在不会叫人出汗的季节。
穆空青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但因着秦以宁和范先生两人都是一脸的专心致志,他也就没有开口催过。
直到有小厮来报,说是午膳已经备好了,穆空青这才开口打断了两人。
范先生这会儿哪儿有什么心情用午膳?
他满脑子都是现场围观用琉璃嵌船身的震撼。
匆匆用完一顿午膳,范先生还想再去楼上看看。
穆空青却拦住了他:“范先生不想知道那些玻璃的效用如何?”
范先生愣了愣。
他最开始是被望远镜的效用惊到了,也认定自己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来的“利器”只怕就是手上的望远镜了。
后头又被穆空青的财主行为震撼,满脑子都是那些玻璃能卖多少银子。
如今一回想,穆空青再财主,也不会没事干往船身上嵌银子,他竟完全忽略了穆空青将这些东西嵌上船身的目的!
随后,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想法,便涌了上来。
莫非……他那十万两银子买来的,还不止望远镜这一个物件?
很快,穆空青就映证了他的想法。
经过一上午的暴晒,最先嵌上的那批玻璃上,已经凝出了一层水珠。
穆空青带着范先生到了船头的位置。
这里的玻璃位置最高,也看得最是清楚。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玻璃上凝出的水珠,正一点点顺着斜坡滑落下去。
滑到底部,被弯起的半圆管接住,又顺着圆管继续向船尾的方向滑去,一路上不断有水珠汇入填补。
穆空青带着几人来到尚未装完的断口,起初那点点水珠因着一路上的补充,如今已经汇成了一小股细流。
穆空青伸手,边上的小厮递来一个打酒器般的长杆空杯。
这是穆空青提前叫人备下的。
他的玻璃要卖出好价钱,总是需要宣传的。
眼前这位范先生,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出现的时机,全部都刚刚好。
穆空青没让旁人动手,自己探出长杆,接了半杯水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倒入一旁的茶盏中。
穆空青端起茶盏,对范先生道:“范先生尝尝?”
范先生虽不知穆空青是何意,但却依言接过了茶盏,小小抿了一口。
这也无甚特别的,不过一碗普通的白水罢了啊。
范先生纳闷。
不对!白水?
范先生低头,又喝了一大口。
不错!是白水!
范先生又一次被惊住了。
在海上远航时,能有源源不断的淡水,这意味着什么?
任何一个出过海的人都明白。
范先生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咽了口唾沫:“穆大人的意思是,此物便是……便是?”
穆空青微笑颔首。
赚大了!
范先生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直到下了船,范先生才反应了过来,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冲穆空青和秦以宁二人比划:“这,这物件,不,是玻璃,我范家还需得再订一批,还望穆大人行行方便!”
先前秦以宁给出的预订价,乃是十万两银装备一艘两千料的海船。
对于范家这样了解市场的豪商来说,十万两银,不过是船上多装几个白瓷瓶的事儿。
可有了淡水,省下的地方能装载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