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战火停歇之后,穆白芍便领着商队直接南下了。
这场守城之战里,穆白芍将商队年前刚收来的一批药材全部都捐了出去,后头她又带着商队众人成了临时的战地医生,硬是将生意停了数月,商队的损失不可谓不重。
所以如今形势稍一稳定,穆白芍便急急忙忙地跑去弥补损失了。
而穆白芷先前因着一手剔除腐肉的本事,得了漠北军中的军医的青眼,所以如今便留在漠北城中,正跟着那军医学习治疗外伤。
自然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候,治疗外伤时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便是伤口感染发炎的问题。
穆空青事先打探过,大炎并没有阿维森纳的《医典》一书,对于酒在医学中的运用,也多是当做口服药物。
先前时间紧迫,穆白芷在发现烈酒消毒确实有用之后,便没有精力再去深究烈酒消毒的原理。
而在北蛮退兵之后,穆空青又埋头开始折腾火器,穆白芷就更不好去打搅他了,于是这事儿便被拖到了现在。
如今穆空青特意来寻穆白芷,穆白芷见了他之后,自然也就将此事问出了口。
穆白芷这一问,确实是穆空青没能想到的。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穆白芷解释细菌是什么东西,只能说是他早年外出游学时,从一游方道士口中听来的法子。
最后还是穆白芷在斟酌酒精于医药上的作用时,随口一句:“治之以鸡矢醴。”提醒了穆空青。
这话出于《黄帝内经》,鸡矢醴则是《黄帝内经》中的一则治疗腹胀的药方,主要用到的是晒干的鸡矢白和焙黄,用米酒煮沸后服用。
穆空青听了之后,忽而便想起了药酒的存在。
传统的炮制药酒的材料可不仅仅是药材,毒蛇、蜈蚣这等生物也是制作药酒的好材料。
虽说大多数的药酒在泡制之前,都会先将毒物的毒囊摘除,也不是没有只逼毒液而不摘毒囊的药酒存在。而这类药酒,往往也只能用烈酒泡制。
穆空青在想到这点之后,便有意引导了一下穆白芷的思维方向。
他将导致伤口发炎的东西类同于毒素,以药酒为例,只道烈酒于这些毒物身上可以去芜存菁,那么用于其他地方,说不准也是同样的道理。
穆白芷信不信穆空青不知道,但能做出这番解释,穆空青已经是尽力了。
他想要将微生物的存在,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法子,慢慢地告知给穆白芷。让她对这种肉眼不可见的存在有个大致概念。
穆空青相信,如今只是事情太多,所以玻璃的应用就暂时被搁置了。等京城的玻璃工坊复工,那么让研制望远镜的匠人们再进一步琢磨一下显微镜,应当也是早晚的事。
届时穆白芷先有了微生物的观念,再有显微镜的出现,验证穆白芷对于微生物的猜想,那么后续再去研究如何抑制对人体有害的微生物的生长,不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在穆空青走了那一趟之后,穆白芷似有所得,还专程去信,托穆白芍为她寻些毒物泡制的药酒。
穆白芍收到信时已是四月里,春风终于刮过了漠北城。
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春雨过后,朝廷调派的大军,也终于集结完毕。
大量铅粉被派发到火器兵的手上,制作简易榴弹的匠人们也被直接留在了军营中。
甚至为了加快进度赶制榴弹,不少亲卫家将也被调派到制造榴弹的营帐中帮手,叮当声响日夜不绝。
来自大炎各地,对北地的状况并不熟悉的驻军,顶替了部分大炎北境十八城的戍边军的位置。
余下共计三十余万大军,在短暂的休整过后,预备分作六股深入极北草原,围剿北蛮大军。
同时,有夜不收千余人散入草原腹地,借助望远镜探寻北蛮王帐的身影。
先前大炎太/祖皇帝也曾想过要将北蛮一网打尽,可惜极北草原地广人稀,只能让大军在广袤的极北草原上撞大运。
因为人的目力有限,即便有探子寻到了北蛮的踪迹,也未必能在距离北蛮军队不远的情况下,逃过北蛮骑兵的追杀,将消息带回军中。
再加上北蛮部族素来都有驯养飞禽的习惯,这些草原上的猛禽,远不是大炎军中主司报信之职的飞禽可以匹敌的。
用飞禽又往往适得其反,消息没打听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才容北蛮在极北草原中快活了许久。
如今有了望远镜这等神器,自然可以在极远处查探到对方的踪影,却让对方无法发觉自己,亦或者发觉了也为时已晚,追不上人。
好在穆空青造出的这一批望远镜,大多都是粗糙简陋的劣质品,随便一个壮年男人都能一脚踩个稀碎的质量,完全不怕它们会完整地落到北蛮手中,所以穆空青来的时候带了不少。
即便如今京城的玻璃工坊已经转而制造水泥了,现有的这些望远镜也还是勉强够大军使用的。
榴弹受限于原材料,在一时间找不到大量嫩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