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大人看穆空青的目光也很复杂:“老夫本以为,这些东西至少要到十年之后才会同你提及,却不想你竟有这般造化。”
穆空青如今入仕三年,便从一个从六品的小修撰,一路坐到了正四品通政的位置上。
可细细算来,穆空青的每一次升迁,还当真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能被拿来说嘴的,也就只有资历这一点。
自然了,最可怕的地方也正是穆空青的资历。
穆空青六元及第时也不过十七,到如今,他也才刚满二十。
整个大炎自开国以来,除却那些生来便有爵位的龙子凤孙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在他这个年纪坐上正四品官位的了。
多数时候,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考过会试,便已经堪称青年才俊了。
秦老大人想想自己,当年也是人人称颂的秦家麒麟儿。
可再看看眼前这丰神俊朗的孙女婿,秦老大人心里头便是一阵止不住的酸。
然而叫秦老大人没想到的是,宫宴开始不过半个时辰,这心里头泛酸的人,便不止是他了。
穆空青入宫后谨遵秦老大人的教诲,凡是不能两口下肚的菜一律不碰,酒水半点不沾,饿了就小口喝粥,防止在宴上失态。
也幸好穆空青谨慎,即便他坐得远,也还是牢记秦老大人的叮嘱,这才能叫穆空青在被永兴帝点名的时候,一秒咽下口中的白粥,及时起身做出应答。
永兴帝捋了把精心打理的胡须,笑容满面地问道:“若是朕没记错,穆卿可是今年及冠?”
穆空青乍一听这般家常的对话有些不适应,他躬身答道:“陛下英明。”
有那平日里不怎么关心朝堂之事的宗亲,一听这话便惊了。
穆空青才二十?可瞧这人身上穿的,那可是正四品的官服!
一位老亲王止不住地盯着穆空青看。
瞧他这模样,确实不孱弱,可也同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没什么干系啊。
这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
永兴帝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些:“既如此,穆卿应当尚未行冠礼?”
穆空青寒门出身,家里人自然没什么办冠礼的念头。
周秀才先前倒是提过给他办个冠礼,只是穆空青回不去清江府,又不愿为这事儿劳动周秀才千里迢迢跑来京城,便一直都没答应。
穆空青思忖片刻,大概知道永兴帝想做什么了。
穆空青笑着应了句:“臣虽未及冠,却能腆颜一句,已在三年前行了冠礼。”
三年前穆空青高中状元,金銮殿上御赐状元冠服,可不就是行了冠礼吗。
永兴帝也被穆空青这回答说的一愣,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穆空青说的是何时,当即便是一阵开怀大笑。
永兴帝笑骂了一句:“就你机灵。若按你这说辞,你的冠礼大宾岂非是朕?”
穆空青见永兴帝心情挺好的模样,便也顺着贫了一句:“若陛下不弃,臣自然是愿意往身上贴金的。”
这话还恰好顺了永兴帝的心,叫他又是大笑两声:“用不着你贴金。既然朕都成了你冠礼上的大宾了,那朕便得做点儿分内事吧。”
冠礼上,皆是由大宾对受冠者读祝辞,并为受冠者取字的。
永兴帝这话一出,这宫宴上也不知多少人心中泛起了酸水。
瞧瞧人家。
十七岁的六元及第,二十岁的正四品通判,还有当今陛下亲口说要做他冠礼大宾为他取字。
便是皇子加冠,也不过如此了!
永兴帝都开口了,只要不是活腻歪了的,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扫皇帝的兴!
而于穆空青而言,他这把年纪便能身居高位,自个儿又家世不显,能得永兴帝赐字,这可不是再好不过的保护壳吗!
穆空青半点犹豫也无,当即躬身谢恩。
永兴帝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今日为穆空青取字,也并非他一时兴起。
见穆空青应下了,永兴帝便也开口道:“《屈原列传》有载,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朕观穆卿亦如此,不若便已‘文行’为字,如何?”
穆空青在听见“屈原列传”时,心中便已是一阵激荡。
“文约词微,志洁行廉。臣得陛下厚爱,能与屈子同,荣幸之至。”
在帝王眼中的屈子之志,可远不止才华二字这么简单。
若说先前众人还只是心中泛酸,那等永兴帝为穆空青取的字说出口之后,那酸水便是要直接淹了大殿了。
屈子当年以身殉国,素来便是忠臣的代称。
坐在帝王下首一脸阴郁的中年男子一抬手,满满一杯清酿便下了肚,盯着穆空青的眼神仿若淬了毒。
父皇给穆空青取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想说若是穆空青无故遭灾,那他便是楚怀王?
还是说,这是对自己的警告?
如今的大皇子可以说是被永兴帝一扒到底,除了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