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犹疑,到底未多言,只暂一笑了之。
……
第二日,秋意正浓,天气晴好,阿绮早早收拾好了,欲启程南下,往宁州去。
临行前,需往刘夫人处去拜别。
刘夫人昨夜因与红夫在一处说话,入眠得晚些,此刻才刚起身,尚未穿戴好,令阿绮先现在屋外静候片刻。
恰此时,红夫亦出屋前来,远远见刘夫人屋外亭亭立了个年轻妇人,光瞧背影,虽穿了厚重袍服,却仍掩不住纤袅身姿,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心中一动,不由放轻脚步,缓缓靠近,望着那道亭亭背影,唤道:“表嫂?”
那背影顿了顿,应声转过,便露出一张如画般精巧动人的白皙面容来,面上一双乌黑晶莹的眼眸,此刻正细细打量着她。
红夫有一瞬恍神。
她从未见过这般只需立在日光下,便已颜色动人的女子,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自她身上掠过时,竟令她想起柔波荡漾的湖水来。
这便是崔氏,果然与传言相符,美貌而不可多得,教人过目难忘。
她掩在袖中的手暗暗攥紧,镇定心神道:“昨日未曾亲自去拜见表嫂,却是失礼了。只因老夫人道,是表嫂特意教我不必过去,这才未敢叨扰。望表嫂勿怪。”
阿绮稍稍看她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开,闻言淡淡道:“的确是我教你不必前来的。”
红夫似打定主意要同她多说两句,见她并不热络,又望一眼紧闭的屋门,试探道:“老夫人还未起身,表嫂不必入内服侍着穿戴盥洗吗?”
此言却似暗指她身为儿媳,却不知侍奉长辈。
阿绮闻言,这才侧目,仔细将红夫上下打量。饶是早知其性情,此刻也忍不住不悦。
上一世,因对夫君满是爱意,她自然也希望能与这位陈娘子好好相处,于是忍气吞声许久。
可陈娘子却只表面上敬重她这个表嫂,背后却常在刘夫人面前数落她这个儿媳的不是。
刘夫人为人良善,却耳根子极软,说了一两回无碍,可时日长了,便也渐渐对她这个儿媳苛刻起来,尤其因她无子,愈发的不满。
想到这些,她方才眸中仅存的暖意也消失了,只冷冷道:“家中仆婢甚多,服侍穿戴盥洗之事,她们样样都做得比我好。我何必为全自己的名声,却要教婆母不适?”
红夫听罢,面上一红,咬着牙只觉说不出话来。
恰此时,屋门开了,刘夫人坐在榻上,正笑着令二人入内。
阿绮不欲久留,行过礼后,便直接向刘夫人辞行。
因早已说好了,刘夫人只拉着她嘱咐了片刻,便令她走了。
余红夫在屋中,奇道:“表嫂这是要往哪儿去?”
刘夫人遂将崔萱有孕之事说出,道:“她姊妹二人自小感情便好,既要生产了,便过去看看。”
红夫垂眸,状似不经意嘟囔道:“什么样的堂姊,竟比出征在外的夫君都重要,未待夫君平安归来,便急着去了……”
刘夫人面色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
军中,自晏怀南向后秦国主姚琨求援后,姚琨果然答应出兵援助。
然因后秦国中亦有内乱,原本要派的五万人便减作区区一万。为虚张声势,恐吓晋人,遂谎称有十万之众。
幸郗翰之谨慎,屡屡派人前去查探,摸清底细后,不为所动,只命刘澍恩前去迎击。
秦人一击即退,却教久困广固的晏怀南断了最后的念想,只得转而求割地称臣,暂保性命。
郗翰之自是不肯,趁着广固城已然不堪一击时,同时自四面攻城,生擒南燕国主晏怀南,亲自押送着,当着无数汉人与鲜卑人的面,将其斩首。
随后,北府军势如破竹,迅速荡平南燕境内,这片被鲜卑人自晋人手中夺取数十年的广袤土地,终于重回晋国版图。
一时间,北方军民间,郗翰之名声大噪,就连从来瞧不起汉人的北方胡族的几位国主,也不由对其刮目相看。
南燕一战暂告段落。
郗翰之一面向建康上战报奏疏,一面忙着在好容易打下的南燕境内善后。
这日,他才归帐中,便见寿春家中也有书信送来。
他遂一面匆忙饮食,一面拆阅书信。
信自然是母亲送来的,所言皆是家中一切都好,表妹已至寿春等,俱在意料中。
他匆匆阅过,恰要提笔回信,便瞥见信尾处寥寥数语:
“儿媳因其堂姊有孕,近日已启程南下宁州探望。”
他提笔的手顿住,饱蘸墨汁的笔尖处倏然落下一滴浓墨,将“宁州”二字淹没。
宁州与豫州相去甚远,中间相隔处,恰是荆州。
他盯着一旁的舆图,出神许久,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犹豫片刻,遂命刘澍恩入内,将此事与他略说一说,问道:“近来可有孙宽的消息?”
刘澍恩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