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来也是奇怪,这一世以来,裴以安一早为她所杀,淑妃同七皇子已然葬身大火,反倒是早已经过世的先帝九子萧祜来势汹汹。
倒还真是波澜诡谲,全然不知最后会是何端战况。
然不管这天下是何形式,苏沐棠始终坚信,乱世之中拼的是拳头,唯有自身根强本固,方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世她不再受制于人,苏家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她苏沐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首要的绝不是联盟。
恰恰应当是,在情势不明朗之前,不可与各方牵扯过深,这才是上上之策。
但苏沐棠也知道,她的外祖恐早就看在那承诺的苏姓孩儿面上,满心欢喜地应承了下来。
果不其然,待苏沐棠一回府,就听自家母亲说起了这事。
“你祖父来信言明,萧祜卧薪尝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辱,能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堪当大任。
况且他出师有名,我们与他结盟,倒也不算背信弃义。你祖父说,他与先帝八拜之交,忠于的从来都是是先帝,而今上得位不正,他作为先帝手下重臣,有责任和义务拔乱反正以正视听。
而你外祖这边,更是苦今上久矣,就等着你一声应下,他还要亲自上阵,趁着皇帝还未故去,亲自杀到京城哩。”
苏沐棠听得发笑,“祖父他老人家也是,对着自家人也打官腔,他如何不说是皇上对苏家太过赶尽杀绝,是九皇叔的条件太过诱人。”
柳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也不能怪你祖父,苏家如今这个样子,连个继承香火的人也没有,你祖父自然是着急的。
怪不得他。”
说到此处,柳氏捂着唇呵呵一笑,“说起来,你祖父也真是心急,便是连婚书也备好了,上头甚至规定了你们头一个孩子应跟她姓苏,他方才同意这桩婚事。
听你外祖说,萧祜也是好性儿,竟然没过问一句,就签了大字。
那萧祜我见过了,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堪配我儿。”
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柳氏又道:“但为娘知你心里惦记着崔三。
是以,在萧祜拿着这份婚书找到为娘的时候,为娘直接给拒了。”
猛然被提及这个名字,苏沐棠心里一阵抽疼,长眉轻轻蹙起,“娘,从今往后,不要在提这个人了。”
“为何?”柳氏并不知苏沐棠去寻过崔三,因着心虚,忙解释道:“娘以前知道错了,从今以后娘不会再过问你的婚事,你既然钟情于崔三,娘也就认下了他。
便是你祖父不同意,你娘便是拼了这长老脸,也要叫他们苏家的人点头。”
这样的话从柳氏的口中讲出来,倒是多少有些让苏沐棠感到意外,毕竟她娘亲这些年不是在逼婚就是在逼婚的路上,因打趣道:“娘这话女儿暂且听听就好,只你别向从前那般步步紧逼,我就心满意足了。”
柳氏不好意思地勾起唇角,“娘原本还想着撮合你同弘之的,不过经过这一回,娘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这才想明白了。
只要你好好地或者便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也未可知呢。既然看不到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管太多,到头来惹人嫌。”
柳氏不过三十又三,却说着这些暮气沉沉的话,苏沐棠难免不是滋味,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母亲的冷待,终究是软了心肠。
“娘,我没有嫌你,除了嫁人这事,其余事情我都依你便是,快别伤心了。”
“此话当真?”柳氏当即就不哭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苏沐棠感到有些不妙,倒是还是点了点头,“当真。”
柳氏当即破涕而笑,说道:“你大表哥过几日回番禺,这还是他上任后头一次归家,又恰逢他的生辰,虽不是整十的岁数,但你大舅母还是决定大肆操办一番,帖子早就送来了,你看你是不是同娘一起去?”
苏沐棠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何事呢,原来是柳弘之的生辰宴。
苏沐棠知晓她母亲的顾虑,但她却是对此毫无芥蒂,只要她娘不一通胡乱操作,她对于这个过于酸腐的大表兄还是乐于交往的。当即应下不提。
两母女又说了些近日发生的事情,苏沐棠便打算启程去黑云山的营地,柳氏好说歹说才将她留了下来,苏沐棠答:“也罢,等过几日大表哥的生辰宴后再去营中。”
柳氏自是高兴,忙叫阿兰去将屋子收拾妥帖,又燃了一炉子香,待苏沐棠沐浴过后回到内室已是满屋的果木甜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在阵法里熬了心血,苏沐棠近日总觉得心力不济,尤其嗜睡,原本打算叫秋红来问一问近日黑云山的情形,却是一挨着床就睡着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日又梦到了裴以安,这一回却是在她去世过后的事。
裴以安站在她新土刚覆,寸草未生的坟前,低头望着简陋的墓碑上字形粗鄙的碑文,血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慰籍。
他蹲下身,轻抚着那毫无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