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接着道:“等你回来了要做皇帝,你要废了你儿子?”
慕容樾笑了:“那我不做皇帝了。”
“不行。”
“又不行?”
“他才那么大,日后定然是你辅佐,这样的关系,君臣之间最容易互相猜忌。”
“我猜忌他干嘛?”慕容樾想起见到的那个奶娃娃,摇了摇头。
“他会猜忌你,”沈琬抬头看了慕容樾一眼,“要么你压倒他,他像慕容胤一样郁郁寡欢最后丧心病狂,要么他青出于蓝最后把你杀了。”
慕容樾:“……”
“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还是想你做皇帝。”
如今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慕容樾当初也有遗憾,她又何尝不知慕容樾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就废了慕容胤,却迟迟不动手。
他在等待一个合适机会,不要像上辈子那样仓促,那样被人骂大逆不道。
即使过了两世,他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温良端方的慕容樾。
这一次,她不想拖累慕容樾,现在废了慕容胤的时间还未成熟。
而眼下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他打一个胜仗归来,等待他众望所归。
她可以陪着他等。
“你受得了慕容胤?”
“只要你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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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赫连琊休战败而亡,大齐大胜,定安王慕容樾凯旋而归。
而在这三年里,慕容胤行事越来越残暴无度,导致民间怨声四起,作乱者众多。与他相对的,便是慕容樾护国有功,又斩杀赫连琊休,使戎国永远对大齐俯首称臣,朝臣们不想在一个暴君的统治之下,百姓亦希望有一位明君。
太后薨逝,崔氏既知大势已去,便在慕容樾回来之前,联合其他世家,以不孝不仁之名囚禁慕容胤,却尊慕容樾为摄政王。
等慕容樾回朝那日,慕容胤暴毙于长乐宫广阳殿,在此时他身边只有一个章如寄相陪,随后章如寄也跟着吊死在了广阳殿。
沈琬手上牵着小皇子,被太监引着进到殿内。
她已有许久不来这里,这些年一直带着孩子住在摘星台,一进入里面,便觉得里面气闷非常,许是被囚禁了一段日子没见天日,这里早就不复当年富丽堂皇,而是阴暗压抑,又有些难闻的味道。
沈琬先让人开了窗子通风,立在那里不继续往前。
给她带路的小太监道:“陛下的尸首已经收殓好了。”
慕容胤怎么死的,是宫里上下心知肚明的事,但是可惜无人在意,一个皇帝的死,竟是没有人害怕。在太后当年被慕容胤推倒昏迷之后,他便连这座原本只属于他的皇宫的掌控权也渐渐地失去了。
沈琬轻蔑地笑了一声,拉起儿子继续往里走。
倒是边上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那时沈夔刺杀慕容胤,慕容胤就对沈琬立刻冷了下来,原先她产下皇子之后,情浓之时所说要立她为后的承诺,也化为云烟,再没有提起过,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只是贵妃,仅仅维持着表面的荣宠。
这三年来,小皇子越长越大,却一点也看不出长得像慕容胤,反而隐隐有些慕容樾的影子,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宫人们不敢说,但慕容胤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知是害怕慕容樾还是出于自欺欺人,他一直没有说什么。
倒是沈琬知道,他一直试图和其他女子生出皇子,但宫里也仅仅只有这一个孩子。
越往里走,里面的宫人便越少,因为慕容胤喜怒无常,对宫人们百般凌虐,如今他落得这个下场,宫人们厌恶还来不及,自是有多远避开多远,不往上再踢两脚便算是忠厚。
沈琬远远看见床榻上放着两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只是上面草草蒙了块染血的白布,实在不能说是收殓了。
她摸了摸儿子的发顶,问:“烨儿害怕吗?”
三岁大的慕容烨抬头看了看自家母妃,摇摇头:“小爷爷呢?”
“想是已经在路上了,他过一会儿就到了。”
“父皇死了,小爷爷会杀了我吗?”慕容烨问是这么问,但话语间却也没见有多少惧意。
三年里,慕容樾征战在外,也不是完全不回来,战事不吃紧的时候,他会回来京城,有时甚至会停留一些时日,只是与沈琬母子见面的机会到底是少,慕容烨在宫宴上见过他几回,只知道他对自己很温柔。
沈琬笑了:“那就要看你乖不乖了。”
当然如果慕容樾已经变了心,那么直接把他们母子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远远地停住,看着尸体皱了皱眉,对慕容烨道:“我们就别过去了,让你父皇好好上路。”
慕容烨似懂非懂,父亲死了似乎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人,但慕容胤对他来说也仅仅就是“父亲”这两个字,慕容胤成日沉迷寻欢作乐,并不管他,父子二人并不亲近,而沈琬的脸上也一点都看不出悲伤的神色,慕容烨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