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面上强装冷漠,抵抗风风雨雨,夜里无人时,独自舔舐伤口呜咽。
她蹲下身,虚虚环抱住自己,轻声道,“没事了,别哭了……”
“会过去的,会好好的,阿爹不在了,我来抗。”
白光一闪,眼前的画面陡然碎裂开来,与前几次都不同,它不再像是褪色的画卷般散开了。
白池意识到,这是要出去了,这个幻境,应该是要消散了。
埋头低声哭泣的自己逐渐消失不见,白池怀中落了个空,她缓缓站起身,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再见。”
她不会一直沉湎于过去久久不能释怀,她会向前看的,就像阿爹希望的那样,长成不惧风霜的青竹。
希望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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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幻境时,白池心中忽然猛烈的跳动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催着她往后看,终是抵不过这种莫名的预感,她鬼使神差般往后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却倏然怔在了原地。
破裂开的幻境中,显现出了一片尸山血海。浓郁的黑气缭绕,有人踩着尸山一步步登上王座,他随手折断面前人刺来的剑,手一伸,捏碎了那人的下颌骨,笑的轻柔又甜蜜,“还是不肯说么?”
就在环境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竟是似乎没有所感般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眼。
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人的面容,少年不再是她熟知的模样,而是面容冷戾,眸中森冷,浓郁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令人胆战心惊。
“姐姐……”
“……姐姐!”
白池骤然睁开眼,刺眼的日光争先恐后挤入了眼中,她闭上了酸涩的眼,许久才缓过来,她应该是……回到了现实,她此时所在是一间石室,其中只有她和晋尤二人。
“这是……怎么了?”
晋尤拉起她,冰凉的指间落在她额上穴位处,轻揉着,“是幻境。”
“我们都被拉入了幻境中,直面心底的恐惧,”看见她睁眼的那一刻,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此时半开玩笑道,“还好姐姐厉害,否则就要被困在幻境中,再也出不来了呢。”
“什么意思?”白池一怔,猛的回过头,“再也出不来?”
晋尤看了眼落空的指,也不在意,只淡淡道,“此幻境瞧着无害,但只要入境之人露出一点破绽,被它攻了心,便会永远永远,困在里面。”
他揽着白池,修长大手困住她秀白的手,一下一下安抚道,“没事的,已经出来了,姐姐不用担心。”
晋尤方才已做好打算,若是再醒不过来,他便亲自入境救她,哪怕……违背幻境的规矩。
白池闻言,心上一直紧绷着的弦一松,身子软倒了下来,她由着他抱,目光没有实质性的落在远方,“是阿爹救了我……”
她知道,若不是那刻她想起了阿爹,想起了阿爹的殷殷期盼,心境倏然开阔,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出来,不在为幻境所困。
“什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太轻,晋尤方才恰好走了神,以至于没听清。
“没事。”
白池摇了摇头,面上掀起笑来,反手握住了他的,二人双手交握。
少年动作一顿,被二人肌肤相触处灼的瑟缩了下手,面上骤然泛起红来,话也有些说不清,“姐姐,这…这是……”
晋尤心上像是蒙了蜜糖,晕晕乎乎,虽羞的红了脸,但手却紧握着不肯松。
白池眼也未眨,看着他如此模样,脑海中,却想起幻境破碎时,她和那个他对视的那一眼。
眼前的晋尤是被她主动牵了手,都会脸红结巴的傲娇少年。
幻境中的晋尤是杀人不眨眼,暴戾阴郁又喜怒无常的魔头。
前世他跟在她身边时,沉默寡言,就像是道影子般默默跟随在她身后,着实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可她见过他救治受伤的幼鸟,也见过他给被暴雨打的东倒西歪的野花倾伞……
他性子良善,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来那副模样?
“晋尤……”
白池心中有些疼,有心想说什么,但她却忽然想到,这并不是前世的晋尤。
“怎么了姐姐?”少年闻言回头,笑容甜蜜又柔和。
也不知怎地,她竟觉得这一幕和环境中的他捏碎人下颌骨时有些像,一样甜蜜的笑。
白池顿了顿,忽然开口,“……你说,人有来生吗?会记得前世的事吗?”
若是有来生,那为何他没有呢?若是没有来生,那为何偏偏,她有呢?
“好端端的,姐姐问这个做甚?”少年笑意微顿。
“我愧对一个人,欠了他许多,”白池声音微哑,低低道,“可是却没有法子偿还,我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哦?”晋尤捏她手的动作一顿,眸子不动声色眯起,“为何这样说?”
“他不在了。”
白池闷声道,“我找不到他了。”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