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林悠然穿越之后第一次瞧见这位睿智又心善的老人家。不像原身印象中那般高大、年轻,但慈爱的模样却没有变化。
刘姥姥拉着林悠然的手, 连连点头道:“出息了, 出去这么一遭,丫头当真出息了……”
当初原身被卖,刘姥姥很是不忍, 甚至想过把林悠然买下, 怎奈原身的继祖母胡氏不允,这桩事便成了老人家心底的遗憾。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如今瞧着你过得好, 姥姥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刘姥姥说着, 禁不住掉下泪来。
众人连忙劝慰。
林悠然压下眼底的湿意, 笑盈盈道:“都是我不好, 早该去看望姥姥, 不然也不会叫姥姥多惦记这一年。”
刘姥姥被她俏皮话逗笑, 苍老的脸上乐开了花, “这丫头,倒比从前活泼许多。”
“也有本事许多!”旁边的媳妇们笑着应和。
“可说上人家了?”刘姥姥紧接着问。
这话林悠然可不好接, 只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柳福娘在旁边脆生生地搭话:“八九不离十了,是个顶顶好的门户呢!”
刘姥姥只当她在说笑, 随口应道:“顶顶好的门户?难不成还是皇亲国戚?”
“姥姥就是厉害, 一猜就准!”
满屋子的人一阵调笑。
这下, 林悠然是真害羞了, 胡乱应承两句便拉着柳福娘钻出了人堆。
屋外也不清净, 全村的儿郎们几乎都过来了,此刻正里里外外忙活着。其中就有赵惟谨。
当然,没人敢让赵惟谨干活,他只要坐在这里对柳家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体面了。
仿佛心有灵犀,隔着重重人群,两个人默契地对上目光,相视一笑。
赵惟谨点了点桌案上的茶盏,无声地提醒她记得喝水——许是上次发烧落下病根,自打入了春林悠然就断断续续地咳嗽。
林悠然心里暖融融的,瞧着满院子披红挂绿的喜庆氛围,倏然间对成亲这件事生出些许期待。
刘娘子瞧见两个小娘子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虎着脸把她们赶进了柳福娘的闺房,数落道:“哪有新嫁娘出阁当日抛头露面的?没的叫人笑话——可不许再出去了!”
柳福娘拉着林悠然一起坐到炕沿上,撒娇:“那吖吖也别出去了,在这儿陪着我,不然我紧张。”
林悠然调侃:“你还紧张呢?”
“怎么可能不紧张……”柳福娘红着小脸,害羞地拨弄着炕头的喜服和头饰。
林悠然笑笑,从腰间接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她,温声道:“这是我送的添厢礼,祝我家福娘百年好合,一生安乐。”
柳福娘笑嘻嘻地扒拉开来,边看边说:“是什么?方才就听见叮叮当当响了……呀,金银发簪?这也太贵重了!”
小丫头嘴上说着客套话,实际半点没有客气,美滋滋地对着镜子比划起来。
林悠然不由轻笑。
她送的是一对簪子,一金一银。金的是累丝样式,一根根头发般的细丝绕成一对黄豆大的牡丹花,祈愿着“富贵吉祥”;银的那支亦十分精美,足足六朵线条古朴的兰花衬着莹润低调的银色,暗合了“六六大顺”的美好寓意。
柳福娘想到这份礼物背后的深意,不由显出点点泪光,讷讷道:“只有长姐才会在妹妹出嫁的时候送牡丹兰花钗吧?”
林悠然笑着逗她:“既然知道,还不叫声‘长姐’来听听!”
柳福娘破涕为笑,亲亲热热地搂住林悠然的胳膊,软软地说着体己话:“我家就我一个闺女,姥姥家孩子倒是多,却都是男娃,我从小就盼着有个阿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二丫。”
“以后不用羡慕了。”林悠然笑着帮她把簪子戴到头上。
柳福娘瞬间开心起来,臭美地在镜子前摇头晃脑,说:“我要跟初妆娘子说,今日就戴着它们出嫁!”
话音刚落,就见竹帘掀起,林三娘笑盈盈进了屋,瞧着林悠然亲昵道:“这牡丹兰花簪阿姐准备了几对,这么多妹妹,可还够分?”
林悠然笑道:“放心,等你出嫁之时,我必送对比这更大的。”
林三娘面上一红,这才意识到竟把自己绕进去了,硬着头皮说:“阿姐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柳福娘笑道:“害羞什么?我都听说了,张媒婆到你家提亲了。”
林悠然惊喜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四叔四婶可允了?”
左右没有外人,林三娘终究没忍住,害羞地同她们说了起来:“是大哥哥的同窗,祖籍是咱们保塞县,父亲和兄长都是在东京做官的,官职倒也不高,我还是觉得配不上……阿娘自是愿意的,却也拿不准,不知道人家为何会看上我,生怕这背后有什么岔子……”
柳福娘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清明时来咱们村踏青的那几个小书生里……穿月白衣裳的那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