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雅庭急道:“她是犯官之后,你娶了她,哪还有什么将来?”
她要不说这个,姑太太尚且犹豫,一说到这,便软了心肠,劝道:“孩子,咱们家因这个,吃了别人多少白眼。你怎么好……你哥哥说得对,想要什么,自己去挣就是!这个事,我同意……”
“娘!不行,不可以,这事会连累我们的!我还怕哪天逆了她的意思,会在她手里丢了性命!”
“庭儿!”
“范雅庭!”
母子俩同时出声,范雅庭气道:“母亲那样喜欢张姑娘,信任张姑娘。你不信我,问问她不就成了。我势利,我瞧不起人,张姑娘总是好的吧。”
姑太太迟疑了片刻,道:“书音,君儿。老太太、老太爷才去了,这事暂且提不得,你们且再等等,好不好?”
想起同时没了的父母,姑太太伤感不已,摆摆手让儿子先起身。
范雅君知道母亲对侯府的感情,点头,起来替她递了茶送到嘴边,安抚道:“母亲,是该如此。你放心,我们会守着规矩的。等孝期过了,再办婚事。”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方书音脸色刷白,范雅庭看见了,撇嘴道:“你不急,只怕有人焦急。”
范雅君不悦道:“我是你长兄,我的事,不该你管,你好生照看母亲是正经。”
将来全要仰仗他,范雅庭不好将他得罪狠了,只道:“若是我冤枉了她,我自然会好生赔罪的。”
姑太太没什么精神,怕他们闹起来,摆手道:“外边乱糟糟的,君儿,你送送书音。”
范雅君送方书音出来,韦鸿停抱着娘子回了自家。
莒绣沉默不语,他心疼道:“那药虽霸道,可娘子聪慧机灵,躲了大半,又有林大夫的好药,早就不妨事了。好娘子,你忘了,老大人是怎么说的吗?”
莒绣摇头,再叹道:“我先前想,如今她得了些报应,也算……可方才我明白过来,她本意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先生,姑太太是好人,方书音是恶人,范姑娘凉薄了些,可没犯过大错。我们不能由着方书音再去祸害姑太太一家。”
既然她们提到了要来问自己,那她愿意去指证。
韦鸿停亲亲她,哄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要她的命容易,但不能这样便宜了她。总要让她经历了处处绝望,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
莒绣担忧道:“方才,范姑娘得罪了她,会不会……”
“无妨,吊唁那日,我废了她武功,那些丫头,也被她赶走了,她没了功夫也无人可用,兴不起什么浪。那老混账将她看得比自己还重,她身上可能还有毒药。这个也不必担心,我派了人盯着她,只要见了毒物藏在何处,会见机换掉的。”
“那就好。”
莒绣记起送葬那日他说的“猫儿抓鼠”,很是解气。
虽然不知他还做了些什么安排,但如今,方书音能“忍辱负重”求着要嫁范雅君,说明她处境已是艰难。
“明儿……”
“明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相视而笑。
莒绣道:“你先说,我的不要紧。”
韦鸿停道:“横竖明儿我要过去一趟,那就顺道去探望一下这位姑妈。”
莒绣笑道:“我正是要说这个,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她。”
韦鸿停帮她展开单被,盖上,哄道:“后半夜凉着呢。信不必写,我替你说就是,姑太太只是性子软,人并不蠢。”
“也好。”
莒绣正为难如何措辞,偷听这事,不光彩,总不能大刺刺说“我听说你家要娶她,她不是好人”。
隔壁停灵,这边不好唱热闹的大戏,韦鸿停替她叫的是小武戏。就在这院里搭个小小的台子,请的是一群早早学戏的孩子,年纪虽小,但身手矫健敏捷,打戏干脆利落,词也唱得好。
三人都是头一回看这样的武斗,加之这剧又编得新颖,很是精彩,一时顾不上说那些闲事,看得入了谜。
一幕演毕,莒绣想起最爱这些打斗的美绣,小声和她们俩商量:“你们说,那边那位,还会中意妹妹吗?”
冬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等着她下文。
云堇书却立刻道:“说不准,先前听说很是惦记,每日找人打听她。这位爷,没什么长处,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短处,中规中矩的。依我看呐,不算什么好选择,一来没个正经营生,将来吃喝全靠接济。二来,那样的人家,嫁进去哪有一日清静的,糟心。换作我,怎么也不肯的。”
冬儿懂了,接着道:“是说的七少爷吧,他对美绣姑娘是很用心。可云姑娘说的,也有道理。”
莒绣为难了,叹道:“我们是她亲人,疼惜她不容易,可外人只会逮着人痛处说闲话。一日两日还好,长此以往,只怕她会受不住。唉,暂且再看看吧。”
冬儿垂眸道:“离得远一些,就好了。”
莒绣点头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