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当时孤儿院的院长周雄,和最大“控股者”李家达成协议,加大对孤儿院的资金输送,而在孤儿院名下,建一家李建业这种商人梦寐以求的“黑心工厂”。”
裴央愣了愣。
她扭头,看见宋斐的手指紧攥方向盘,脸上却还带着习惯性的微笑。
“这家黑心工厂,我在李建业和谢丽身边十几年,从来没有真的去过,但我很肯定,它就在本市某个地方,至于它的成果——”
“相信,你在白家姐弟那场案子里也见识过了,那家的父母死状,很明显是用药过度麻痹后,外伤失血过多,随后药效进一步发作并导致死亡。那场案子事发后,我偷偷和陈怀信联系过,从李灿勇那里得到了一部分药的样本,私下进行了药剂分析。如果不是使用过度,它更类似一种致幻剂和兴奋剂,但上瘾性中等,无论如何,实际上是一种超标的违禁药品。”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裴央问。
宋斐无奈:“事实上我两年前监听的,是蒋采薇。因为我需要找药的资料,特别是制药厂的位置,那是唯一能够一击扳倒他们的方法。然而,聂明似乎并没有给蒋采薇留下任何可能导致危险的线索。”
“魏延出事后,我将目标转向你,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过去我母亲的影子。我必须保证你的谨言慎行和一步一步行的稳妥。”
裴央拧眉,这个时候谈信任或是不信任的问题总归太过幼稚,宋斐这个人,明朗外表下藏得是众人琢磨不透的心思深沉,立场更是毫无底线,和他撕破脸,显然不是个明智的抉择。
她于是点点头,只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母亲是谁,你——又是谁?”
“我母亲吗?我母亲是只和你一样,可怜的鸟儿。”
“而我,是被她抛弃的、却一生都在追随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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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在大路上拐了个弯。
裴央侧头看了看窗外街景,尚未从怔愣中清醒的神思缓缓明晰,这才问道:“你这又是要去哪?——连我的意见也没征求吧。”
宋斐哼着小曲儿,“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还是防备心这么重啊,裴央妹妹?趁着夜黑风高,我们去精神科,不行吗?亏我还想尽办法提前预约了呢。”
……半夜去精神病院?
裴央瞥了他一眼,确定他没在开玩笑以后,明显额角青筋一抽,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有个叫聂圆圆的学生?”
“……?”裴央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信息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我知道,而且印象很深。”
那个在自己怀里哭得狼狈的女孩,洪明珠视如掌上珍宝的女儿。
“李灿勇去L市,跟那个女孩子认识了,这位“二少”人生的顿悟,怕是拜那位圆圆所赐。这次回来,是因为受害的那个女孩,叫做“杨柔嘉”,是聂圆圆初中时期唯一一个愿意跟她好好说话的女孩。在她跳楼时,唯一一个电话,也是打给了聂圆圆。”
裴央数不清楚这是自己今晚第几次反应不过来的怔愣,但她在记忆过载的大脑里逡巡许久,才迟迟地回忆起那个叫做杨柔嘉的女孩。
沉默,寡言,文静,不争不闹,与聂圆圆不同,她不被人孤立,但也同样,不曾给人留下任何可供记忆的深刻特点。
“我跟李灿勇做了个交易,只要我帮他调查这个杨柔嘉的事,不惊动老头子,他就愿意为我提供几个重要接头人的信息。——他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儿子,虽然能拿到药,但很难接触到源头,这是他能提供的最大程度了。”
宋斐侧头,“裴老师,跟学生沟通,这可是你擅长的,而且对方还是你的“故交”,不会不赏脸吧?”
Chapter50
宋斐那辆可笑的小面包车停到医院走廊, 两人并肩,一路走向精神科。
事实上,裴央重新来到这个地方, 总觉有些恍惚。
两年前,自己牵着聂圆圆的手, 同样是走过这段阴森压抑的甬道, 不过两年后, 精神科的规模有所缩减,男女病区合并,面前的字样划去“男性病区”的标示,只剩“重症精神科”这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除此之外,一切都像命运重演。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魏警官推开门进来,然后顺势扶住险些摔倒的她。
宋斐并不打搅她的回忆,只径自上前,同哈欠连天的护士做了登记。
“我额外做过预约的, 这么晚打扰你们,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从外地赶回来,马上又要走, 离开之前,就想看看柔嘉的情况。”
谎话随口就来,说到情浓处, 怕不是还要红个眼圈。
得亏他生得好,嘴又甜,护士倒没露出什么忿忿神色,确认了登记无误, 又叮嘱了一系列诸如“不要和病人正面冲突”、“有任何异常情况马上按铃”的注意事项,便指了指里间右手边第三间病房,“悄悄过去吧,如果睡了,就不要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