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账单何必给他,我不可以签吗?”
结果一问具体价格,林林总总算下来VIP病房的花销,她当即站起,转身就走。心说你杀猪也不能这么杀,我挂个水最多二百,你留我住几天,收我十八万三千?
谢副院长大概没想到,她一个烧得快冒烟的弱女子竟还有如此“骨气”(准确来说是穷鬼志气),听她丢下句“不用这么麻烦我去普通门诊挂号就好”、起身往外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往外追几步,遥遥一看:艾某人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会儿竟已咬着牙走出老远。
棉花似的腿给她走出钢铁意志,步伐坚定,远离资本主义侵蚀。
结果刚走到电梯口,眼见得这金贵如它价格的“VVIP”电梯,竟正好“叮”一声抵达她所在的楼层,不得不感叹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当即大喜过望,猛按下行键。
唯恐那副院长还再追出来“杀猪”,心思全放在身后,也就忽略了面前即将而至的危险——
电梯门缓缓张开。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里头站满一电梯的到底什么人。
只觉眼前一片黑影猛然掠过,几乎是直冲着她而来!分明是个高而瘦的人影,作势撞人,竟恍如带着千钧压迫。不过瞬间已扑到面前——她人还晕着,哪想得起来要躲?
结果就是两人不闪不避迎面撞上。
带着惯性的冲力,顷刻把她向后撞倒。
眼见得即将着地,她软绵绵手臂一挥,像是要拉人,结果那少年如燕子般轻巧一躲,向旁跳开,她人没拉住,反倒是脑袋同手肘一前一后磕到地板上,尽管她已下意识避开后脑勺,侧脑着地,然而——可恶的资本主义世界,地板是用金刚钻铺的吗这么硬!
只听“咚”的一声。
艾卿倒在地上,头晕眼花。
眼看着便只有进气没出气,连闷哼也无力,在场人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那“肇事者”黑影却已拔腿就跑,转眼跑至拐角处没了踪迹。
一堆人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要抓,前扑后拥挤出电梯去。
“林嘉树——站住!”
“你别跑了,保安……人呢,保安把他按住啊!!”
“你跑不出医院的!”
那边热闹得好似赶集,一路鸡飞狗跳。
唯路过“受害者”时,却没一个敢伸手。
很快,人全走光,空荡荡的VIP病房走廊,只剩下艾卿这倒霉催的仍瘫倒在地,眼冒金花。
身体似没了其他知觉,只觉太阳穴嗡嗡作响,一跳一跳,恍惚间,似有两道热流从鼻子里倒灌,她稍微有点力气,急忙半撑着身子坐起——于是那鼻血便更没了阻碍,不倒灌,改顺流,一滴一滴,在地上溅起血花。
她愣了下。
拿手擦擦。
血还在流。
心说不会给撞出脑震荡了吧,太阳穴又开始一荡一荡地泛起痛,她皱眉去揉,血从鼻子尖蹭到脸上各处,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电梯里竟还站着个人:
她只看得到皮鞋锃亮,西裤下长腿笔直,于是往上看,而对方视线偏偏往下。
似乎也到这时才看到她的脸。
或者说,才敢确定这个大倒霉蛋就是她。摁在电梯开门键的手指怔怔落下。
两眼相对。
“唐、进、余。”
艾卿当场一口老血吐出来,骂道:“尼玛,尼玛!”
几百年没说过脏话。
这么倒霉,不说都不行!她一股脑骂出来才好受。
于是边擦鼻血,不忘边泪汪汪(纯粹疼出来的)地骂人:“尼玛,怎么遇见你我就老没好事,你是瘟神我是瘟神啊,我——”
一阵脚步匆匆。
她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走到她面前,拿自己西装袖口给她擦了擦脸上鲜血,继而闷声不吭,一手扣肩,缠着纱布的左手绕过她膝盖,便毫不费力地将她拦腰抱起。
艾卿措手不及,双腿突然离地,忍不住“啊”一声。
天旋地转间,下意识单手挥出去,不想——“啪”,正中红心。她这一下没收力气,唐进余的脸瞬间被她打得歪到一边。
……呃。
刚才拉人的时候没准头,这会儿打人,好像,那个啥,手上像装了感应器。
“我……”
眼见得自己二话没说呼了人家一巴掌,艾卿的气焰顿时低下来,看看手,看看对方泛起红色掌印的脸,一时语塞。
怎、怎么办?
不会把唐进余打哭了吧?
“大哥,”她于是扯天扯地,扯出一句,“别,别急着哭丧……人还没死呢——不好意思啊——那个,刚才,不小心轻轻碰了你一下——”
“闭嘴。”
尼玛你还凶我。
换了往常,她早就跳起来还嘴,毕竟不管多少岁了,都不影响她绝不在他面前低头的底气。
然而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