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的死后追谥问题关乎的不只是张璁个人荣誉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大明帝国还要不要继续改革下去的政治问题。
正因为此,张璁能不能追谥文正这件小事,才在朝野间引起很大的关注。
“只要陛下不坚持追谥张璁为文正,就说明陛下已无意再改革,而如此,陛下便不会再用革新派官员,我们后面才有机会将张璁鞭尸掘墓!以绝继任者再次擅改礼法之事!”
学部尚书徐缙这时候正对学部的官员如此密议道。
作为改革家的张璁在执政内阁期间,不仅仅开了很多税目,还对学部也进行了改革,且首次实行考汰法,对不合格的生员和提学官尽皆罢黜,而这也就断了学部的财路。
所以,徐缙等学部官员也是深恨张璁许久,因而恨不得把张璁鞭尸掘墓,打上奸臣的烙印,以此避免第二个强势的内阁首辅上位。
不仅仅是徐缙等文官在试探着皇帝朱厚照的反应且准备进一步搞臭张璁,此时,定国公徐光祚也在京城第一酒楼大宴宾客:“近闻张孚敬驾鹤西去,老夫我不胜欣喜,真正是老头有眼在座诸位,共饮一杯!”
“好!仇某先干为敬!张孚敬害苦了我们,如今他这一死,真正是举国同庆!”
咸宁侯仇鸾也附和起来,一巴掌拍在一女子的大腿上,就摸了进去,那女子不过一皱眉,这仇鸾就顺手掐住了这女子脖子:“妈的,现在张孚敬都死了,老子可不怕再弄死你!给老子笑起来,笑开心点!”
这女子被掐得面红嘴张,手儿无力地抓了抓仇鸾的锦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仇鸾一脚踢到了一边,一时间也只能强行挤出了笑脸,心里只叹这张孚敬刚死,这些京城的权贵就开始原形毕露,不惧律法起来。
虽说大明现在司法与行政独立,但朱厚照为保证张璁推行改革的顺利,让张璁兼任了忠君社中央总负责人的职位。
而刑部与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皆是忠君社社员,甚至朱厚照还设立了一个忠君社三法司,正因为此,使得张璁间接有了操纵司法的权力,而避免在张璁改革之时,被都察院与刑部掣肘。
于是,很多权贵与官绅们会误以为现如今律法严苛是酷吏张璁所致,而没有想到这是民意所致,毕竟大明发展到现在,庶民阶层中读书人越来越多,已不能容忍权贵草菅人命,自然也更加不知道处在深宫中的皇帝朱厚照为何会同意让张璁兼了司法之权,还不是权贵们太不听话。
无论如何,现在张璁的去世,对于权贵们而言,自然是个解脱,仿佛他们可以自由了一样,可以随意打杀人一样,至少在仇鸾心里是这样的,张璁的死,让他觉得仿佛压在身上的大山被卸掉了一般,因而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文官与权贵恨张璁也还罢了,让人更加失望的是,士民中也有许多人恨张璁,反感张璁的改革,让自己失去了混日子的机会。
“内阁首辅张太傅离世,陛下尚且辍朝三日,尔何故放鞭炮三日,大放厥词言国贼已死,天下清明?!”
诏狱内,锦衣卫问着被抓来的生员王世贞。
王世贞凛然回道:“张璁乃酷吏,征重税以致矜绅之家破产,以酷刑辱宗室勋贵之子弟,更为人刚愎,行事苛刻,数万生员被其裁汰,以致自杀者无数,还鼓励民众斗其罪,有辱斯文!除此之外,窃据太阿之权,乃王莽曹操之流,如今奸臣难逃天劫,魂归地狱,吾等怎能不喜!”
……
春寒料峭。
继任的首辅夏言刚刚从大明工程院回来,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丝毫成为首辅的兴奋,民间自发的对张璁反攻倒算的行为让他感到了失望和恐惧,他不怕权贵与文官们的反攻倒算,但他也真的怕不被万民所理解。
现在朝廷里建议他取消关内矿业重税与减少商税与关税的声音越来越多,但夏言身在内阁多年,早已知道帝国的税政目前是不能放开口子的,尤其是关内的矿业重税,这个一旦取缔,大明民间的资本与人力资源将会再次退回关内,而让刚刚被开发起来的关外再次回到游牧状态。
甚至还会导致关内环境被严重破坏,以及更多的耕地被破坏,和大量奴工异族留下来也会留下隐患。
所以,从国家利益出发,夏言知道自己就算做了首辅也只能萧规曹随,继续坚持对外扩张战略,而非内部开发的保守战略。
“偏偏大部分人都是自私和短视的,他们看见了关内温暖如春又矿藏丰富,运输条件还便利,如果把奴工带到关内开发矿产,无疑一本万利,但他们不先开发关外,西北的瓦剌与东北的女直迟早会成为大患,关内非世外桃源,怎么可能独安于宇内!”
夏言不由得暗自念叨了起来。
“张璁已死,民困得解”,一张名为《京城政话》的报刊一个版面上的标题引起了夏言的注意,夏言不由得厉声喝问道:
“朝廷尚还未对张璁下结论,而如今张璁还是前任首辅,大明帝国的领袖,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刚妄议辅臣!去问问礼部新闻出版总署的堂官,他们是怎么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