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之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这也是坐山吃山才行的,不过做剪子可比做刀容易多了,慢慢的,只怕大家都知道并州剪刀,而不知道并州长刀了。”
“这是好事情啊爹爹,百姓过日子要剪刀,打战才要长刀,可见如今是战事变少了,百姓的日子更好了。”
“哼,不过是小儿之言。”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却是一个丈八大汉,脸上络腮胡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出口的声音却稍显稚嫩。
李平儿瞧见这人也觉得有趣,“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
“如今且战且退,年年纳银,并州不产刀,不是因着没战打,而是因着不敢打战。”
李平儿不太明白这些,“打战要花钱,纳币也要花钱,那不做长刀做剪子,能给国库纳更多的税,这不是好事吗?并州刀如今已经不是杀敌的利器了,改做剪刀后,百姓不必死,国家也慢慢在变强,总有反扑的时候。”
“胡说八道!”大汉气得脸都红了,“还不打就退缩,不仅是要给人送钱,还是要给地给人,拿着边境百姓的命去填的,你们在这里端坐自然感受不到,反正番人杀又杀不着你们!”
林质慎脸色一变,“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哪有说错?!”大汉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桌上地酒壶都撒了一地。
李平儿拉了拉他的袖子,冲着大汉行了一礼,“是小女妄言了。”
又冲着旁边的小二道:“给这位壮士再上一壶酒水和卤肉,算在这桌。”
林质慎想要说些什么,被李平儿猛地瞪了一眼。
大汉这才脸色好看许多,可还没等他吃上几口,那头走上来一个青年人,也是一身的腱子肉,冲着他笑了出来,“舜臣!”
“种六哥!”大汉高兴极了,站起来的时候又带着桌上的饭菜酒水倒了一片。只是他也不管这些,扔下二两银子,就笑嘻嘻地和青年人一同走出了店里。
林质慎心里不满,但妹妹已经道歉了,大汉也走了,“咱们又没错,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李平儿白了他一眼,“你打得过他?”
林质慎摇摇头。
“那为什么非要和他说道理辩一个对错?”李平儿摇摇头,“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别搞得和酸秀才一样。”
林质慎瞠目结舌,没曾想平素能说会道的妹妹竟然是为着这个原因道歉,“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可不是京都呢,报名号不管用。爹连个小厮都没带,人家一人打你四个都有多,还不老实点。”李平儿叹了口气,“再说了,个人都有个人的看法,我们不曾经历过人家的事情,怎么知道人家说的是对是错。”
林蔚之倒是十分认同李平儿的退缩,“好汉不吃眼前亏,并州到底曾经产刀,说不定民风尚武,下回得要个包间带几个小厮才是。”
林质慎只觉得从李平儿揭开了蒋玉昆这件事情的遮羞布开始,全家都让他感觉不一样了。父亲似乎变得没那么严肃,母亲也不再是那么不顶用,连带着乖巧的妹妹一下子像是个生活经验丰富的大姐姐一样。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用经义里的道理教育妹妹,却发觉对方根本不想听。
林质慎觉得很苦恼。
林蔚之吸取了教训,点了两个小厮,换了官服,这才带着林质慎和李平儿一同去铁匠工坊。李平儿到底是女孩子,不方便去都是男人的地方,但这不妨碍她换了男装,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林蔚之去见见世面。
自从上回在天香楼吃的好,林蔚之就像是得到了点拨,频频带着妻子儿女出来吃饭。三五回后,李平儿是吃准了林蔚之的性子,面上看着严肃不苟言笑,其实很好说话,也不怎么自律,只要你耍赖闹腾,他拿你没办法就会依着你了。
林蔚之去的工坊自然不会是热火朝天民工都在做事情的那种,而是有专门的胥吏拿着做好的长刀献给他查看。
林蔚之按例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产量如何,质量如何。
胥吏一边喊苦叫惨,一边说不负重托到底是完成了今年的任务,另送了一把打造好的长刀献给林蔚之,说是让他带回去观赏查验。
林蔚之应了一声,便端茶送客了。
“爹,我们这就算是看过了?”林质慎瞪大了眼睛。
林蔚之点点头。
“那倘若下头欺瞒呢?”
“但是今年的长刀已经做好了,欺瞒又能如何?”林蔚之不太明白儿子到底想要看什么。
林质慎挠了挠头,“不是该去走访一下铁匠,了解一下是否有困境?”
“我可不是并州的官,就算真的有问题,我能如何?”林蔚之苦笑一声,有些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可惜女儿都明白的道理儿子却不懂,“你啊,日后做官了可如何是好啊。”
林质慎抓起了那把长刀,“可这把刀价逾十金,一个胥吏三五年的收入也买不起,他轻轻松松便送给您了,可见这把刀并没有花钱。工匠做了刀却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