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你念叨得朕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风承熙道,“你看不出来外祖母在为这事悬心吗?”
叶汝真一愣:“你是哄她的?”
“也不全是。”风承熙轻轻笑了,灯光照在他眼中,甚为明亮,“若是朕有命活着离开蜀中,回去端了姜家,那便是朕兑现诺言之日。”
叶汝真完全被他搞懵了:“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啊叶卿。”
风承熙坐在椅上望向她,双目微抬,眸子漆黑光润到极点,“只要想着,我赢了这一仗便可以娶到真真,我就还可以再拼命一点。”
叶汝真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可能是因为风承熙在她面前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总让她忘记他来蜀中是有要命的大事,而不是来玩的。
能让一国之君离开京城深赴腹地,能是小事吗?
“陛下,您来蜀中,到底是要干什么?”
风承熙笑了一下:“怎么?怕了?还是担心真真守寡?”
叶汝真顿时很想拿个枕头砸他,自顾自去屏风后梳洗。
风承熙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叶卿,我不告诉你的事情,你就别问。这年头,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懂么?”
叶汝真没好气:“臣是陛下的人,陛下真出了什么事,臣还能有活路吗?”
“自然有了。教你一个法子,等到我看起来必败无疑的时候,你就赶紧给姜凤声送一盏宫灯过去。”
叶汝真隔着屏风对天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送呢。
“其实更好的法子,是你拎着我的人头去见他,那才足够有诚意。反正我既然事败,这颗人头留着也无益,不如送给你做个人情……”
风承熙的声音舒缓得很,就如往常聊闲天那般自在,叶汝真听着却有说不出的逆耳,扔下巾布,大步冲到风承熙面前。
她的钗环已经卸下,长发披散,鬓角发丝尚带着零星水迹,眼睛过于清亮,眸子里像是燃着一团火焰,脸上涨得有点红。
好像……是生气了。
风承熙的脑子转动得极其缓慢。
但就连生气,也这么好看……
“怎、怎么了?”
风承熙难得地磕绊了一下。
“………………”
叶汝真也不知道怎么了,要是他真的是她家赘婿就好了,她一定要痛痛快快骂他一顿。
然而他非但不是赘婿,还是当今天子。
叶汝真只得把火气咽下去,生硬地道:“睡觉!”
风承熙一面起身,一面忍不住回头看。
怎么连凶起来都这么可爱?脸颊气鼓鼓,眼睛瞪得滚圆。
“叶卿,真真生气也是这般模样,对不对?”
叶汝真一把扯过被子,翻身朝里,只当听不见。
风承熙在美人榻上躺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叶汝真告诉自己要忍一忍,不要跟皇帝一般见识,因为皇帝说话,从来不会考虑听的人高不高兴。
但肚子里的那把无明火越烧越旺,她忍不住道:“陛下既然觉得臣是个随时都会背主投敌的小人,何必还要留臣在身边?”
风承熙一愣:“朕何时说过你背主投敌?”
“你不是让我提着你的人头去见姜凤声吗?!”
风承熙这才明白过来,哈哈一笑:“我若真要死了,留着颗脑袋干什么?送给你保住荣华富贵,也算是物尽其用。你不知道感恩戴德便罢了,竟然还生起气来,叶卿,你莫不是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灌进了脑子里?”
叶汝真只是单纯想到那样的画面,便觉得呼吸不畅,一肚子都是火气。
懒得再跟他说下去,叶汝真灭了灯,把被子拉过头顶。
“叶卿,叶卿。”
风承熙唤了几声。
叶汝真故意打起呼来。
风承熙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道:“不对。”
他这话说得郑重其事,叶汝真不由问:“怎么了?”
“这被子不对。”风承熙的声音满是嫌弃,“她们洗晒过了,全是皂角的味道。”
叶汝真:“……”
很想再朝天翻个白眼。
“咱们去江州这些日子,被褥定然要重新洗晒过,不好吗?”
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子,散发着太阳散过的清香,你嫌弃个什么劲?
“不好。”风承熙的声音斩钉截铁,“朕今晚要跟你睡。”
他说着便起了身。
叶汝真:“!!!”
叶汝真:“风承熙!”
这三个字喝住了风承熙,风承熙委委屈屈地道:“那你再睡会儿,把你的被子换给我。”
“……”叶汝真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子上没有你的味道了,我睡不着。”风承熙不耐烦地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