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在床畔坐下,心里乱糟糟的,模模糊糊地想,他喜欢用她盖过的被子,现在不用了,睡得着吗?
待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认真搞清楚一件事——风承熙是认真的还是有意误导旁人?
明言自己好男色,以此拖延立后,确实是风承熙干得出来的事。
但既然是要她配合演戏,为什么还瞒着她?
*
叶汝真的脑子疯狂转了一夜,第二天两只眼睛底下发青,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风承熙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苍白的脸色配上发青的眼圈,越看越有昏君派头。
叶汝真上前行礼,他看也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去上朝。
叶汝真顿时觉得自己一夜白纠结了——人家分明依旧没有多待见她,昨天很可能就是单纯地喝多了,外加故意想气一气太后。
重新回到朝堂的日子依然如旧,满朝大臣不知有没有收到蜀中的消息,但姜凤声没有提,风承熙也没有提,那么大一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似的。
一切出奇的平静,连平日里一点小分歧都不见了。
叶汝真隐隐觉得这平静中有波涛暗涌,山雨欲来。
她兢兢业业当起居郎,平时不离风承熙左右,一方面是职责所在,一方面确实是有点担心太后爱子心切,要把她当作祸水除掉。
太后当晚回去便称病了,好几日没有露脸。
入宫探病的女眷不少。
寒风已至,天色阴沉,大鹅在池上游来游去。
风承熙立于桥上,叶汝真随侍在后,康福领着人远远地候着。
深秋的阳光清浅如水,两人都在看大鹅埋头捉鱼,衔住一条便往假山处狂奔。
“倒是个好丈夫。”风承熙道。
“它们有几只蛋啊?”叶汝真问。
“八只。”风承熙答。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是这些天里两人最自然的一段对话。
忽然,前方柳树下传来“扑通”一声响,紧跟着有人在水中挣扎:“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
叶汝真说着就要往栏杆上爬。
风承熙一把扯住她:“那是古嘉仪。”
叶汝真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古嘉仪怎么了?古嘉仪不能救吗?
“她是郡主,不该独自一人,更不该这么巧就在此处落水。”风承熙道,“这显然是有人安排,就等你去救。”
叶汝真顿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一旦她跳下去救了古嘉仪,便算是肌肤之亲,就得对人家负责。
这确实是桩大麻烦,但古嘉仪显然是不会水,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人已经在往下沉。
而身边的人又隔得太远,一时赶不过来。
叶汝真一咬牙,还是要往下跳。
风承熙没有放手,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你救了她,就必须得娶她!”
“那不然呢?看着她死吗?”风承熙的力气大极了,她的手臂被他紧紧抓在手里,挣脱不得,叶汝真心急如焚,“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你放开我。”
风承熙死死盯着她,“你非救不可吗?”
叶汝真都快急哭了:“你再不松手就来不及了!”
“好。”
风承熙面色冷下来,松开手。
叶汝真正要往上翻,身边的人却比她更快,“扑通”一下急跃入水。
叶汝真愣住了,然后才发现风承熙水性一般,自己扑腾自救尚可,真要救人却有悬。
叶汝真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别过来!”风承熙回头喊,声色俱厉,杀气四溢。
他潜入水中抓住了古嘉仪,要把她带往岸边。
叶汝真再一次想出手相助,风承熙一面喘息一面边道:“你要敢过来,朕就把她按水里,看看她还能不能活。”
等到康福带着人终于往这边赶来时,古嘉仪已经被风承熙拖上了岸。
原本无影无踪的宫人和侍女像是这才发现古嘉仪落水,纷纷涌上来,中间还适时地夹着一名太医。
太医紧急施救,昏迷不醒的古嘉仪吐出几口清水,呛咳起来,总算是从鬼门关捞回来了,被宫人们扶回去。
风承熙和叶汝真一直站在古嘉仪旁边,全身湿透往下滴着水,被风一吹,叶汝真立即打了个寒颤。
康福带着人终于赶了过来,给两人都披上毯子。
康福一直觉得叶汝真可能又做了什么事惹风承熙生气,因此一直制造一些让叶汝真可以把风承熙哄得回心转意的机会,比如总是带着随从落得老远,以便二人独处。
但经此一事,康福再也不敢这么冒险了,他跪地请罪。
叶汝真也跪下来:“错全是在臣一人之身,是臣失职,让陛下以身犯险。”
“叶大人心地纯良,一心救人,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