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当时虽然是急着救人,但心里明白,风承熙一旦和姜凤声撕破脸,朝中必定大乱,古家与姜家向来亲厚,古王爷定然是站在姜凤声那边,待到大局定下之后,这桩婚事成不成还是两说。
但风承熙救了古嘉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皇帝尚未大婚,断不会先纳妃子,一旦答应娶古嘉仪,与姜凤书的婚事便势在必行,不能再拖。
这桩婚事太后与姜家都盼了许久,一切都是现成的,立刻就会提上议程。
一旦姜凤书成为皇后,姜家就更难对付。
她还有一点私心,不想让哥哥和喜欢的人分开。
“要不还是让臣娶吧。”
叶汝真道,“方才臣与陛下皆在水中,就说是臣救的——”
风承熙:“是你的婚事要紧,还是朕的婚事要紧?你以为太后是傻的?”
“……”叶汝真忍不住道,“陛下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跳下去?”
风承熙走近一点,脸色依旧冷漠,但眸子亮到灼人,有一句话已经到了喉头,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朕宁愿自己娶,也不愿你娶。”
就是这么愚蠢、糊涂又疯狂。
*
这场救人,两个人都感染了风寒。
太后问风承熙,是不是可以让叶汝真回家养病,一来二人不必在一起互相过病气,二来有家人照顾,病人也会安心些。
风承熙同意了。
太后亲自送叶汝真出宫。
叶汝真头重脚轻,努力想要推辞:“臣身上有病气,不敢劳烦太后……”
太后道:“放心,陛下既然都准备大婚了,哀家这时候若是难为你,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者,人啊,死了的便成了最好的,活人永远都争不过,哀家才不会成全你。”
叶汝真:“……”
那还真是感激您不杀之恩。
太后的目光落在叶汝真身上,叶汝真面孔苍白,但眸子依然黑得漂亮,像一对浸冷水里的黑棋子似的,病中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犹胜女子。
“哀家早该想到的……”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把谁这样留在身边,寸步不离。凤书也早提醒过哀家,哀家却只当是她听了旁人的闲话。”
叶汝真已是宫中与民间皆公认的天子“宠”臣,对此毫无辩驳的余地。
太后将叶汝真送到宫门口,道:“你父亲的布庄生意好得很啊,还有你外祖母的脂粉铺子,听说又开了一家新店?”
她突然说起这些,叶汝真一时不解。
太后慢慢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样让你父亲和外祖母的生意一直做下去吧?”
短暂地怔住之后,叶汝真道:“臣知道了。臣会在家中好好养伤的。”
“很好。”太后道,“天底下再没有比身子更要紧的了,你且好好修养,待大婚过后再入宫当差吧。”
叶汝真缓缓俯首,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
“是。”
*
叶世泽和谢芸娘早得了消息,早早在家门口等着。
太后宫中的太监总管亲自将叶汝真送到家门口,叶世泽热情招呼他,看上去甚是熟络。
谢芸娘悄悄告诉叶汝真:“陛下要大婚了,宫里各样东西都要采买,昨日周总管特意到咱们家定了一大笔绸缎呢。”
那边周总管和叶世泽寒暄毕,向叶汝真告辞,临行之前,含笑道:“太后说了,叶大人言而有信,是位君子,尊府的生意定然会一直兴隆的。”
这是威胁。
叶汝真低声道:“请公公上覆太后,太后吩咐,微臣定当从命。”
风寒并不是什么大毛病,谢芸娘又照应得格外精心,夜里都要守在旁边。
叶汝真半夜醒来,忍不住道:“娘去睡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谢芸娘声音都有些哽咽:“想来你从前病着,也是这般,只是我这个当娘的,竟然没有看顾过你一次。真真,娘欠你太多了。”
“娘别这么说,我身体好着呢,一年到头也难得病一回。”
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毕竟这几个月里,已经是她第二回 生病了。
这一次病势还格外缠绵一些,头脑里昏昏沉沉,好几日后才清醒一些。
满城都在说大婚的事。
有不少人想沾大婚的喜气,婚事都安排在下个月,整个京城皆是忙得不可开交,叶世泽出入都是春风满面的。
叶汝真让人给叶汝成送了封信,叶汝成回信只有一句话:甚安,勿念。
叶汝真拿着信倒是几分佩服,姜凤书都要嫁人了,他还安什么?
——难道姜家会在大婚前动手?
这个念头一动,叶汝真立即坐不住了。
她要入宫告诉风承熙。
可才穿妥衣裳,谢芸娘便端着药进来:“要出门?先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