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幽暗的烛光,谢屹辞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心口仿佛被蛰了一下。他忽而抬手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宽大的手掌抚过她的脊背,谢屹辞呼吸微窒,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
“......怎么啦?”温若不解其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谢屹辞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怔怔凝着她的雾眸,握起她的手,随即将衣袖中的东西拿出来,郑重地置于她的掌心。
温凉的触感让温若颤了颤,她垂眸望过去,惊得樱唇微张——
他给她的竟是神嵬军兵符!
“这......”
谢屹辞没说话,又将一封信函同样递给她。温若打开来,视线粗粗扫过,瞬间红了眼眶,她蹙起眉不满地瞪向他,委屈地喃喃道:“你干嘛呀......”
“后路。”谢屹辞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你知道的,如果蛊毒再发作,轻则忘记你,重的话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谢屹辞!”温若忽然提高音量,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你再胡说,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谢屹辞喟叹,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缓声哄她:“不说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人轻轻拥住,感受着她的温度。虽然脑海里对她的记忆仍旧不多,可心脏传来的钝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怀里的人于他而言有多重要。
“你的身边本该有更好的人。”他低下头,将下巴置于她柔软的发顶。
活到现在,作为谢氏后人,作为渊政将军,谢屹辞自问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却独独,愧对面前这个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他的妻子。
第58章 当年 我全都想起来了。
天光渐亮, 屋内红烛燃尽。
温若怔怔倚在床头,望着手中的兵符,几乎一夜未眠。谢屹辞昨夜不过来了小一会儿, 同她说了今日需要注意之事, 虽然他的语气轻松,可温若知道今日应当是很艰难的一天。
“有这个兵符,不论发生什么, 神嵬军都会护你周全。没人会再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低沉沙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温若的喉间酸涩一片。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樱唇微动, 轻轻自喃:“傻瓜......”
——哪怕你因为噬情蛊而伤了我, 我都确信你不会的。因为你的心不会允许的, 不是么?
正这样想着,屋门忽然被人打开,两名身着熟悉铠甲的兵士进屋。虽然今日温若的角色不过是枚投石问路的棋子, 但来人并未失了礼数。或许是那日进城时温若出言对神嵬军的维护, 让他们无法对她恶言相向。
“公主,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温若抬起眼睛, 淡淡地点了点头。
*
宫墙内, 太和殿之上。
与往常的每一日无异,随着时间流逝, 早朝亦到了尾声。温砚环视一圈, 见无人上奏,便开口道:“众卿家,可还有事要启奏?”
谁料话音刚落,殿上的朝臣皆是神色微变, 浑身无力地朝地上倒去......
“这是?”温砚面色大变,忙站起身来,脑袋却旋然一滞,身子无力地朝龙椅跌去。
短短几息,殿上之人基本上倒得差不多了。唯独谢屹辞仍静静站着,而这时谢屿才从殿外缓缓迈步进来,唇角含笑满意地望着这一切。
“你......”温砚一脸不可置信,震惊道:“你们?”
倒下的朝臣中亦是有些有骨气之辈,他们艰难地开口,语气虚弱地质问:“谢屹辞.....你、你竟敢行谋逆之事?”
而混在朝臣之中的裴岁白,虽然意识清醒,但仍装着样子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如今局势未明,他才不做傻乎乎的出头鸟呢!
闻言,谢屹辞神色淡淡,并未接话。而谢屿倒是面露喜色,撩起眼皮望向龙椅上的温砚,低嗤:“陛下龙体抱恙,实难担起护佑万民之责,倒不如退位让贤,以保大昭繁荣不衰。”
“你、你休想!”温砚额间渗出冷汗,脸色愈渐苍白,却仍不畏惧,低声喝道。
言语之间,神嵬军已将太和殿重重包围,两名兵士将温若堪堪押了进来。见状,温砚顿时怒火丛生,“卑鄙无耻,放了她!”
“卑鄙无耻?”谢屿轻哼,笑着摇摇头,“怎么,你们温氏也知道卑鄙无耻这四个字?你看看你自己,无才无德,病弱无能,凭什么做这千秋君王?”
他边说边从宽大的衣袖中将陈旧的信封掏出,呵笑一声才继续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谢温两氏的先祖早有约定,帝王宝座从不独属于温氏,合该贤能者居之才对。”
谢屿的话字字砸在温砚心上,他攥紧双拳,却是望向谢屹辞,问:“你是怎么想的?”
“屹辞,不要心软。”谢屿上前一步,“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身上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