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身影在冬日的暖光中紧紧相依,影子被无限拉长,跨过门槛,正好停在云雾敛的脚尖。
他整个人都猛烈晃了一晃,若不是贺延年及时将人扶住,他只怕早就摔倒。
“切切”的咬牙声从他嘴里传出,还咬了不止一次,在场众人无不听得真切。
“你若是觉得不甘心,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一直在旁作壁上观,不曾发过一言的卫旸忽然开口,“别等以后人家真的不认你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旁人的事,他从来不关心。可这回,或许是因着自己前段时日苦苦追求的经历,他颇为感同身受,难得开了尊口劝诫。虽还是熟悉的冷淡语调,元曦却听出几分感慨。
云雾敛却只是不屑地“嘁”了声,“本就毫无关系,为何要认?”
大袖一甩,人就扬长而去。
第66章 消息
闹了这么一出, 最后元曦他们还是搬去了孟府。
云雾敛却是坚决不肯与他们同行,住进孟之昂的家,离了他们单独行动。
此番来蜀,他本就是被卫旸强行绑过来的, 眼下又闹了这么一出, 元曦难免担心, 怕他真就这么跟他们堵上气, 丢下他们一走了之。
那卫旸身上的毒该怎么办?
元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坐在去孟府的马车上,她还在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去把人找回来。哪怕不住孟家,至少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卫旸却一脸从容, 抚着她缎子一般的乌发安慰:“莫担心, 若是今早之前他同我们辞别,那的确是要去好好劝一劝。可现在……”哼声一笑,他懒洋洋地枕着双臂,靠在车围上闭目养神,“怕是我们想带他回帝京, 他也舍不得挪窝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元曦起初还云里雾里,细想方才在驿站云雾敛的种种反应, 她隐约明白过来, 也就由他去了。
从驿站到孟府且有一段路程。
元曦昨儿被卫旸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子索性就窝在他怀中歇回笼觉。等她睡饱, 马车也刚好在孟府门前停下。
男人之间还有官场上的虚与委蛇, 且得周旋一会儿。
卫旸嘱咐了元曦几句, 便跟孟之昂走了。
元曦最烦这些假惺惺的寒暄, 也乐得躲清闲,下了车便只和窃蓝他们一块收拾行李。
孟府是个五进的院子,在芙蓉城里头已经算一座很不错的宅邸。可无论是院子大小,还是各处的布置,配一个从二品的朝廷大员,终归是欠缺了些。
看来这个孟之昂,也的确如外界所言那般,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不过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倒是府上数一数二的别致。
五步一景,十步一阁,地方宽敞不说,还遍植了时令草木。哪怕是眼下这般萧索的时节,院子里也不乏娇妍的色彩。
给他们领路的婢女叫知夏。
那是个嘴上闲不住的,最初过来给元曦请安的时候,她人还有些拘谨,不怎么敢说话。才转过两道月洞门,她嘴上的封条就被撕了个一干二净,片刻也停不下来。
“郡主您是不知道,孟大人为了恭迎您和太子殿下两位贵客,早几日前就吩咐下去,让咱们把这一枕春收拾出来,专门供您们二位起居。就连这院子里的花,也是大人亲自从别处移栽过来的呢!”
“哦?”元曦扬了扬眉,颇为惊讶。
且不说双方立场不同,就单说布置院子一事。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孟之昂又是地方巡抚,每日身上事务万巨,不想也知定是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绕是如此,他居然还能抽出空暇,为自己的政敌做这些细腻的小事?
“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元曦提唇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
窃蓝和银朱感觉出来,互相交换了个讥诮的眼神。
知夏却以为元曦是真心实意在夸赞她家孟大人,笑得越发灿烂,话匣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檐下随便一个燕子窝,她都能给元曦掰扯出一个“孟之昂千里救玄鸟”的感人故事。
元曦实在佩服不已,“看来你对你家大人不是一般的赞赏,倒没怎么听你提过你家夫人。”
听到这个,知夏那张热情如夏的笑脸倏地僵硬。虽然很快恢复如初,然眼里的光到底不似方才那般明亮。
隐隐地,还带起了几分轻蔑。
元曦微不可见地提了下眉梢,抬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鬓发,状似无意地问:“你不喜欢你家夫人?还是说,你家大人不喜欢她,他们夫妻并不和睦?”
“根本没有的事!”
果然一提到孟之昂,知夏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一时都忘了元曦的身份,扯着嗓门便嚷嚷:“我家大人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大人待她如何?整个芙蓉城都知道。一个杀人犯的妹妹,见天儿还疯疯癫癫的,能嫁给我家大人为妻,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
说到这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住嘴,鹌鹑似的垂下脑袋,怯怯同元曦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