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仰着脸,故作洋洋得意,“人也出落得更美了,是吧?”
“是,念儿生得是越来越秀致了。”明明是极宠溺的话,从姚时安这般谦和的君子口中说出来,便像清风明月,干净出尘。
姚思浅这下倒是真得瑟了,夸口便道:“那是自然,我这可是令当朝太子都一见倾心的美貌呢。”
闻言,姚时安眼中蒙上一层阴翳,内心积压的情绪顿时欲翻涌而出。他平生不曾对谁说过一句重话,却在今日打破了原则。
姚时安声音微沉,表情亦严肃起来。 “我原以为你是为人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不想你竟乐在其中。甚至,连这代嫁之事都做得出来,到底是家里宠坏你了。”
姚思浅沉吟半晌,终是含笑转移了话题,“哥哥,可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
他稍有愣神,却不轻易地纵了她,便扳着一张脸孔,道“你还没回答我。”
“哥哥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姚思浅的语气不见一丝怨怼,反倒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姚时安离家时,年方十八,眉眼间的稚气仍未褪尽。
如今兄妹面对而坐,再细细打量,只见他体态挺拔,身高八尺有余,却偏偏气质儒雅。因而,不易感到魁梧粗大,反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既视感。
过去,姚思浅一直窃窃以为,自家哥哥这张温润如玉的脸,无论和谁相比都要俊上几分。
直到见着了魏旻言,顿时觉得,哥哥虽然五官方正,却稍嫌死板,不如他面部的线条那般流畅。
啧啧,真是让人见之忘俗的好相貌。
姚时安面不改容,他自是清楚父亲的难处。身为家中的顶梁柱,英国公心系府上逾百人口,终究不敢抗旨。
但是,他敢。
“念儿,我只问,这桩婚事可合你的心意?”
姚思浅见他一脸肃穆,不由上前拽住他的手,左右晃荡几下,道“行了,你们别一个个紧张巴巴的,仿佛我将嫁的郎君是什么妖魔鬼怪似地,明明人家也还称得上一句相貌堂堂吧。”
姚时安听罢,倒是冷静了不少。
他这个幺妹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是对魏旻言不满,只怕等不及他开口,便早早地寻出百般理由来悔婚了。
但他一转念,想到妹妹极有可能对外头的野男人存有好感,姚时安更加不悦了。
“我进京前,让小厮给公主府递了张拜帖,宴会那日和你一道去。”
姚思浅暗暗咋舌,还有这种操作?
“哥哥既有闲暇时间,为何不先寄一封家书回来?免得我们一番惦记。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牵挂着公主呢。”
她并非故意以此消遣,只不过惯常地打趣几句,却让姚时安双眉颦蹙。
世人不清楚,英国公世子当年出外游历的个中缘由,他自己却是不能忘怀的。
那时,皇上看重他出身高门,又颇负才名,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欲招其为驸马的心思。因此,他选择暂离京城,不单是为了逃避唯利是图的官场,也想避一避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姚思浅看他不语,便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哥哥直接拿了姐姐的请帖,她说不准还会感激你呢。”
提及姚思柔,搅出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姚时安眉头皱得更深了。
从前,人人只知姚大小姐端庄贤淑,却不知姚家尚有位二小姐。所以,相比于在褒扬声中长成的姚思柔,姚思浅则显得乏人问津。
幼年的姚时安基于怜悯,总是更偏疼这位幺妹。
随着年龄渐长,姚思柔愈发地贪慕虚荣,没有半点姚家儿女的风骨,他才逐渐将整颗心偏向善良的幺妹这里。
“柔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举,皇上不但没有追究,还钦封她为皇子妃,已是天大的恩赐,她还有何不平的?”
姚思浅静默片刻,也实在无话可以反驳。
转眼,便开始央求哥哥给她说些旅程中的新鲜事物,直到想念孙子的祖母派人来催请,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人。
宴会当日,天快晌午,马夫已将姚家三兄妹要乘坐的马车打理妥当。正欲回屋歇脚,便见一辆通体黄漆的车舆行驶而来。
前头策马的男子着绯红色官服,衣领下方绣有虎豹图样,只需一眼,便知此人为朝中正三品之武官。
马夫哪里见过这般尊贵的大人物,忙连滚带爬地跑进门通报去了。
梁湛骑在马上,因为许久没有穿戴正装,显得有些不自在。
殿下昨儿个亲自交代,场面务必隆重盛大,但这会儿引来了一群老百姓围观,堵得四方道路是水泄不通,是否太过高调了?
消息传到姚思浅耳里后,她不禁摇头苦笑。这距离上回的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那人还耿耿于怀,未免太爱记仇了!
想归想,姚思浅仍命红杏加快了梳妆的速度。
主从几人手忙脚乱,直到被服侍着坐进马车里,姚思浅忍不住探出头,低唤一声,“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