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站在山坡上,负着手望着康宁郡城另一侧的浓烟滚滚,心中暗叹,这一把火,真是为小冰河期的到来添了不少砖瓦。
如今北歧营中的粮草至多能支撑半月,半个月内,决战必会来到。
她已将自己关于毒虫雾障的想法同胡将军等人说了,胡将军是南下的北人,听了江停云的想法,立时想到自己初来滇州时的不适,大加赞同,即刻着人去寻些适合的毒虫来。
如今正是夏季,温度高湿度大,最适合病症的发生。滇州军营和康宁郡城还需要有所防范,防止自身也中招。
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纯钧道:“去跟胡将军说一下,军中食水,务必烧开了再用。”
纯钧应声而去,留江停云独自站在原地,远远地有拖拖沓沓的脚步声靠近,被侍卫拦在近前。
她已经吩咐下去,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十步之内。谢寻来过几次,江停云都不见,他腰上的窟窿多少是个伤,被韩大师揪着去了军医处修补,如今被拘在自己的大帐中休息,也不好再来扰江停云了。
“公主姐姐。”
原来是阿谚,江停云回过头去看,他正扒着侍卫的胳膊,眼巴巴看着自己。
江停云想了想,示意侍卫放行。
阿谚蹭过来,却看着脚下的黄土不说话。江停云也不勉强他,安静看着风景。
阿谚磨蹭够了,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公主,因为我说的话,您是不是和阿爹吵架了?”
江停云低头看了他一眼,见阿谚一副非常自责的样子,缓下声气道:“阿谚,多谢你。我们两个确实有一些争执,但不是因为你。”
阿谚垂头丧气地道:“阿爹跟我说,他并不想自己当皇帝,也不会杀了您,我这才知道,是我错怪他了。公主,您千万不要生阿爹的气。”
江停云失笑:“阿谚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
阿谚急道:“阿爹从不说谎的!他告诉我,做得到的事情才能答应旁人,他从前答应我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到了!”
江停云摇摇头,说道:“你从前听到他说想当皇帝,要一剑杀了我,如今他又对你说他不想做皇帝,也不会杀我。那这两句话中,必有一句是在说谎,又何来他从不说谎之说呢?”
阿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可是,可是……”
“阿谚。”谢寻不知何时站在了侍卫的拦截之外,见江停云和阿谚都向他看来,笑着道:“我没有怪你,别打扰公主,快回去吧。”
阿谚闻言,听话地对江停云道:“公主,阿谚告退了。”
江停云点了点头,阿谚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谢寻,垂着头离开了。
江停云正要转过身去,谢寻扬了扬手中握着的一封信:“殿下,京都急报。”
江停云扫了一眼他手中薄薄的信封,转身道:“过来罢。”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断不会因为私怨影响大计,公事公办。
侍卫收了刀,谢寻迈步走近,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她。他身上浓郁的草药味道飘进江停云的鼻子里,江停云皱了皱眉,低下头去拆信封。
谢寻不动声色地转了个方向,站在了江停云的下风口,趁她读信的功夫,说道:“德妃在宫宴之上一刀捅死了五皇子,皇贵妃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指天指地要那毒妇好看。永兴帝将德妃母家全下了狱,痛失爱子,自己身子也愈发不好了起来。”
饶是江停云打定主意不想搭理谢寻,听到他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还是不由得震惊地望向他。
怪不得说皇位之争血雨腥风,这短短一年时间,风云突变,永兴帝已接连损失两个儿子。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病歪歪的二皇子和刘肃。
德妃娘娘真是个狠女人,不惜献祭整个家族,也要五皇子为大皇子陪葬。江停云还记得当初在恒翠宫中,她提剑对着自己,说要将自己捅个对穿,教刘肃也尝一尝锥心之痛。
那个时候她为了保命,劝说德妃娘娘与刘肃结盟,共同对付皇贵妃。如今看来,二人确实结了盟,只是不知道是刘肃将德妃利用了个彻底,还是德妃摆了他一道。
“这件事已经发生多久了?”江停云问道。
谢寻指着信上落款,说道:“德妃杀五皇子是在九日前,参与宫宴的人太多,消息封锁不住,渐渐传到了民间。我们的人接到消息,便送出了第一封信。”
九日前……刘肃对于宫中的消息,耳目定然比他们灵通,恐怕他突袭滇州营地那夜,就已经知晓了此事,不然他怎么敢让自己跟他走。
方才谢寻提到了第一封信,她又问:“那第二封呢。”
“知晓此事之后,我们一直设法打探宫中的消息,才知道这几日内,永兴帝咯血了。”谢寻道:“这是大事,京中暗桩用了秘密信道,两日便将信送到了我这里。”
咯血可不是长寿之兆。江停云捏着信纸说道:“刘肃在滇州的日子不长了。”
永兴帝病重,刘肃若是不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