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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昨儿被吴氏当街相拦,以孝之名,撒泼滚打,闹得沸沸扬扬。
宁玄敬知道后,被气得不轻,当日就上了一趟唐家租来的那小院子,也没进去,就立在门前,提声质问唐文轩,“虎毒不食子,你也就占了一个父亲的名声,可还有半点为人父的良知,你不嫌臊,我都替你唐家害臊,莫不成你唐家败落至此,还想要拉着自己的女儿下水?今日本侯前来,便是告之你唐文轩一声,你唐家潦倒,养不了儿女,我是韵姐儿的祖父,我宁家占了一个母字,往后唐韵就是我宁家之人,你要觉得她带了你唐家的姓氏,不乐意,我明儿就改,改成宁韵,你不服气,大可上衙门去告,正好,当年我宁家四姑娘是如何死的,也一并都翻出来,查上一回。”
时隔七年,唐家和宁家的地位,掉了个转。
当年唐家先夫人死时,宁老爷子找上门来,唐文轩是顺昌侯爷,工部尚书,三句话没谈拢,便能撂下一句,“我唐家往后同你宁家再无瓜葛。”
那时候他有底气,能让人将其赶出去。
可如今,唐家一倒家丁早就散了,连住的院落都是租来的,凡是都是亲力亲为,哪里还请得起下人。
而宁老爷子已经是侯爷,他一介平民,哪里还能赶不动。
唐文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宁玄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却没有本事打开门走出去,去反驳一句。
本就因牢狱之灾伤了身,后又被自己的儿子卖了祖宅,活活地气晕了过来,如今一副身子骨,恍如风烛残年,苟且喘息着。
今日又被人欺上门,这番埋汰,读书人的自尊心再次被践踏在脚下,愤怒,憎恨,恐慌夹杂在一起,冲得他一张脸,时红时白。
等宁侯爷一走,吴氏蹑手蹑脚地进去时,便见他躺在床上,猛地一阵喘。
“老爷......”吴氏惊慌地走到了床边,将他扶了起来。
“你,你适才干嘛去了。”唐文轩不仅没有感激她,反而一脸震怒地盯着她,“你跑去拦了人?”
吴氏被他一瞪,心虚归心虚,却没觉得自个儿哪里错了。
如今唐家已经这样,若非她在宫的妹妹给她银子周旋,祖下了这院子,他们怕是连个安身之地都没。
唐家落难,家里没有一人能逃过落魄的命运,唐韵也是唐家人,她熬出头了,她总不能对唐家不管不问。
她已经听说了,皇后娘娘封了她为乡主,她飞黄腾达了,就能忘了自己的父母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唐文轩看到她这个神色,便知她又去干了丢人的事儿,气得竟也有了力气,将她的胳膊甩开,“我再三交代,不要再去找她。”
“我唐家没有她这个女儿,她是好是坏,都同我唐文轩无关。”
早在上回唐韵回来,他就已经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偏生她这个妇人不听,她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这回好了,还让宁家的人上门来羞辱了一顿。
唐文轩实在被气得不轻,对着吴氏怒斥了一声,“你就是犯贱。”非得拿自己的脸往地上踹。
吴氏被他这话刺得浑身一震。
“我犯贱?”吴氏脸上再无往日的温柔,红着眼眶盯着他道,“唐文轩你是不是个人,你说我犯贱?你可知道,如今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要不是我想着法子去换银子,你能有这地儿住,能有药治病?”吴氏一声哭了起来,“我跟着你十年没名没分,替你生了三个孩子,如今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就成了这样?当初你将我带进你那庄子里时,是如何答应了我父亲的?”
“你说你定不会亏待我,不会让我吃半点苦,如今呢?你让我在外面抛头露面,为了银子四处奔波,你又做了什么?你不仅帮不上忙,还整日让人伺候这伺候那的,动不动便发脾气,拿出你那一套官威来压人,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侯爷呢,这江陵城内,谁还卖你的面子,你也就能压我一人......”
吴氏的话还没说完,唐文轩硬生生地被气吐了血。
吴氏被吓到了,失声唤了一声,“老爷......”
“你给我滚,滚出去......”
若非她,若非她那父亲,还有她养出来的那孽畜儿子,他何至于走到今日这步。
她倒还怪起他来了。
唐文轩的眼前黑了好一阵,才勉强能看清东西。
被吴氏那么一提,倒是想起吴老爷子曾也同他说过,“唐大人,将来我吴家唯你是命,只要唐大人一句话,我吴某在所不辞。”
那时新帝已上位五年,朝中势力逐渐稳固,开始重新筛选自己人,在朝各个臣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保住自己头顶上的乌沙。
他的工部尚书一职,岌岌可危。
他拿着宁氏给他的银子,四处打点,却没寻出半点眉目,就是在他心烦意乱之时,遇到了吴氏。
两人在街头撞了个满怀,那张脸抬起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