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报进京,几乎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什么!你没听错?”
渠府,书房的地上残留着一摊水迹还有四散的碎瓷片,渠恺正面色阴沉地站在桌前,低头看向正跪在地上汇报的手下。
“回大人的话,当真确凿无误,侍郎大人刚收到消息就派了属下过来。”
他声线不稳,说罢这句话便安静下来,心中有些忐忑。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渠相公面色这么难看,与以往不高兴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仿佛要吃人似的。
半晌无语。
“仔细说说,太原府那般的情况。”
震惊并恼怒之后,渠恺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他能在尚书的位子上坐上好些年,还入了阁,当然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
在听到太原府被戎人围住的时候,当即就想明白自己是被那些蛮夷给摆了一道。
说不定高定然现在也背叛了自己。
他气愤不已,恨不得亲自带兵,去太原把那些不守规矩的蛮夷打退,再把儿子救回来!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儿子,甚至还没有改名换姓,认祖归宗,没上他们渠家的族谱!怎么能就这样被困在太原府!
他又是后悔又是痛恨。
“军报上说,戎人的左亲王亲自带兵三万,围了太原府,定远侯先前率兵一万五,支援大同府,中途被袭击,损伤过半,盛将军又带了五千人马前去营救,此时太原府内只有一万人马……”
渠恺面无表情地听着,半晌没说话。
太原府的位置倒是不错,易守难攻,可三万人对一万人,要是定远侯来不及赶回来,时间长了哪怕耗都能耗开太原府的城门。
他眼神阴沉极了,放在扶手上的手逐渐握紧。
现在大戎的左亲王,可不是先前那个被御马监的少监逮回来的那个草包了,现在这个新的左亲王,是大戎太后的亲弟弟,有大戎战神之称,轻易不出山,亲自带兵的那几次,几乎都打了胜仗,就连卫国公都在他手上输过一场!
想到今日早朝见到景德帝时的场景,渠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情忽地开朗起来。
他暗道,自己这个陛下,明面上瞧着是个不可多得的仁君,明君,可心底里的防备和疑心却半点儿不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他信任的人,此番若不是对于太子的疑心还没放下,又怕卫国公再立战功,拥兵自重,怎么会命远离战场已经好几年的定远侯为主将,还派了沈延益监军?
如今这个场面,陛下您一定没想到吧?
渠恺想到这儿,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太原府是保不住了,太原府一破,京都被攻破也是早晚的事儿,不过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倒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坏事,戎人想拿下京都,进而拿下大周,可不能把他们这些朝臣都砍了,到时候不就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了?
只要自己还有价值,那松源作为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有什么事。
至于文人的名声?
他甚至笑出了声,在性命与荣华富贵面前,名声算什么?
自己给景德帝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就因为那次四年前压了沈延益的一道折子,难不成南阳府的民乱也要按在自己头上不成?他就不顾自己这个老臣的脸面,责令自己闭门思过,硬生生断了自己坐上首辅之位的路……
既然如此,另投他主又有何不可?
片刻后,跪在地上的人忽然听到他笑了两声,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惊肉跳得紧。
渠相公不会是被气出来病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暗的地窖中, 有一家四口躲在里面,紧紧地靠在一起,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地方, 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翻东西的动静,还伴随着不时的尖叫声和哭喊求饶的声音,还有男人们粗嘎的笑声和骂声。
阿英感觉到自家哥哥全身都在颤抖, 她也差不多,死死地紧咬着牙关, 靠在亲人身上,一动不敢动。
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上头不远处发出哭喊声的那个少女, 好像,好像是邻居家的阿蕊姐姐……
她经常去阿蕊姐姐家同她一块儿说话,记得很清楚,他们家的地窖没有自己家的位置这么隐蔽,就在后院的东北角,上面没什么遮挡, 要是, 要是有人去了后院, 一眼就能看到。
阿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外面阿蕊姐姐的哭声越来越弱了,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害怕极了,觉得这深深的地窖也不够安全, 还想要藏在更深的地方, 恨不得谁都看不见她。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像极了催命符, 他们一家四口不知神经紧绷地等了多久, 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阿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阿蕊姐姐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其他动静也逐渐远去,自己的手背上却被落了几滴热泪。
她已经没有在哭了,那这泪是谁的?
她抬起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