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耳没有想到形势演变如此之快,大都转眼间陷入四面楚歌之地,尤其是北逃的道路全部被南军控制,其是要瓮中捉鳖把自己困在大都。而阿难答隐瞒实情,谎报战绩此时已经不大重要了。
“檀州怎会陷落,前时宁远王率军前来,途中并未遭遇南军堵截,地方州府也并未禀报过有南军侵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穆耳有些想不通南朝大军一直在南面,怎么就突然出现的大都以北,断绝了通往辽东的道路,他十分不解地问道。
“禀大汗,南军水军搭载步军突然在永平府登陆,我军水军羸弱,未能及时发觉。且镇戍军大部抽调入卫,兵力空虚。而南军登陆后迅速抢占了榆关,又迅速分兵数路袭击了永平府各州县,地方骤然受到袭击之下难以抵挡,纷纷失守。同时南军派出大量斥候和游骑截杀信使,使得南军自海上侵入的消息无法及时传递到京师!”阔里吉思禀告道。
“既然知道南朝水军向来猖獗,为何不早做准备!”铁穆耳大怒道。但他曾在临安住过一年,见识过南朝水师的雄壮,也知道海运发达,而南朝每逢秋冬也会接着信风巡海,护送海贸商队北行,甚至骚扰沿海地区,所以沿海各地镇抚军皆负有监视海岸,防敌侵扰的任务,但此次却毫无反应。
“禀大汗,此次侵入永平府的南军乃是其远征军,过去只是担负维护南洋诸蕃国航线安全的任务,并不涉足北地。且当下信风不对,因而沿海驻军对海防难免松懈,为敌所乘!”阔里吉思见大汗不悦,急忙解释道。
“呵呵,一时疏忽……”铁穆耳苦笑数声,指指众臣想说些什么,又无奈的放下手臂。
“大汗,事实已经难以改变,还是考虑当下如何应敌!”中书省参知政事何玮见大汗不无沮丧,赶紧劝道。
“汝以为当如何御敌?”后路被切断,铁穆耳情绪低沉,有气无力的顺气其话风问道。
“臣以为不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应尽快趁敌包围圈尚未形成,寻找其兵力薄弱之地突围。只要进入草原,即使南军步军和水军再强盛,也难以深入草原。且江南缺马,南人不习马战,我军则精于骑射,便能化被动为主动,数年休养生息便能恢复元气,届时可再南下中原!”何玮言道。
“臣不敢苟同何参事之提议,当下不宜北行返回草原,而应凭坚城据守,一举击溃南军,夺回中原!”枢密院副使高灭里反对道。其出身于女真,父辈降蒙后以战功获取高位,而他也曾从军参与灭宋,获得殊功,而今接替战死的张珪入枢密院就职。
“臣以为何参事所言极是!”中书左丞李思衍道,“南军火器犀利,无坚不摧,坚城也难以御其锋芒,重甲厚盾抵不住其一击。两军交战,无论人马中炮者皆碎,强弓劲弩皆毁。困守城池任其炮火肆虐,城墙又能坚持几何,待粮草耗尽,无异于坐以待毙!”
“嗯,有理!”铁穆耳虽舍不得中原的繁华,但更舍不得自己性命,他早在保州失守,南军步步紧逼之事就想移钵上都,以毙敌锋芒。可是众臣皆以为不战而走,实在有损大元国威,且会导致士气低落,人心尽失。他一犹豫,就导致了当下的形势,想走都难了。
“臣以为大都当守!”阔里吉思言道,“大汗,大都乃是中原之根本,一旦舍弃,便失中原。而退回草原,无地可耕难以得到充足的粮食,也难以获取盐铁。没了粮食可用牛羊充饥,可没了铁就难无法打造兵器、盔甲,便难以再战胜南朝,再入中原几无可能!”
“不错,失去中原我们再难回来,重夺江南更无希望,大汗不能弃大都!”
“对,没了中原,粮食哪里来,丝绸哪里有,更是失去财税来源,朝廷靠什么支撑!”
“本王愿与敌死战,绝不撤离大都城!”
“成吉思、窝阔台汗、蒙哥汗、忽必烈汗用了四十年才夺取中原,占据江南,这一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夺中原!”一众大小宗王们也跟着起哄,不愿撤离大都。
“大汗,即便失去中原,我们尚占据辽东、陕甘和大漠南北,据有富饶的河套和关中、陇南,大可提供充足的粮食和盐铁,并非没有中兴的机会。而一旦大都失守,则满朝文武皆陷敌手,便没了复兴的希望,还望大汗三思,以国家为重!”董文用言道。他清楚这些蒙古人不愿舍弃大都,无非是不愿意放弃手中的土地和奴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此乃是为私忘公之举。
“大汗,南朝此次入侵中原已经动员了举国之兵,倾全国之力,其一旦战败则满盘皆输,无再战之力。因而我朝只要能守住大都,击败围城之敌,便是取得全胜,届时大可重复中原,再陷江南也不无希望!”高灭里在奏道,“臣以为当下言退者当以叛国论处,一律处以极刑,以正视听!”
“副使之词皆是误国误君之言,请大汗将其罢职问罪!”崔彧听了大怒,随即上言道。
“明明是尔等汉人贪生怕死,被南朝大军吓破了胆,才要弃城而逃,将花花世界拱手送敌,不杀不足以重振纲纪,提振士气!”高灭里冷冷了看了看反对者一眼,恶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