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镇,丁老爷刚刚在仆人的伺候下用茶水漱口,就被一群踹门闯入的兵丁给围了起来。领头的那个凶狠恶煞地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拖到了院子中央,又跟强盗一般把他书房的黄花梨雕花书桌给搬到了院子里,一群丘八就这么大马金刀坐在名贵紫檀椅子上,摆出了审问的架势。
丁老爷狼狈地站起来,愤然道:诸位军爷,我丁某曾经中过举人,知晓朝廷法度,你们擅闯民宅,滋扰乡绅,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扬州知府钱大人可是我的至交好友。
哟,还是知府大人的好友,丁老爷的消息未免闭塞了些,你口中的钱知府昨日已经被两江总督李大人罢官下狱,怕是保不了你了。领头的军官讥诮道,从怀里掏出一封手令,让军士展示给丁老爷看。
别说我们这些丘八不懂法纪,好好看看,这是总督府的手令,下令彻查七星镇乡绅勾结捻匪,意图谋反之罪行,我劝丁老爷还是如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丁老爷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大呼:冤枉啊,我丁家在七星镇世代耕读,诗书传家,怎会与贼人为伍。如果说有泥腿子告他鱼肉百姓,草菅人命什么的他还能想明白,可是这勾结捻匪是从何说起,他就算是发疯了也不会跟这些家伙搅和在一起。
军官撇撇嘴,冷笑:总督府的手令还能冤枉了你,别给脸不要脸,丁孝先你解释解释,为何长毛攻占扬州府时,从未滋扰七星镇,尤其是你丁家的宅子,简直可以说秋毫无犯,若说你没有勾结贼人,你上月请了戏班到城隍庙唱鬼戏,这伙人在七星镇唱完戏便消失了踪影,后来装神弄鬼在七星镇三十里外的林子里,劫走了捻匪要犯,你还要狡辩此事与你无关?
我真的冤枉,我丁老爷还要解释,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然后他便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或许有蹊跷。院门口走进来三个身着黑色道袍、梳着发髻的中年道士,他们行至军官面前,道了声:无量天尊。
道士?你们是打哪儿来的,谁准你们进来的。
中间那位年纪稍长的道士和善地递上一张贴子:我们是茅山宗的道士,贫道梁承志,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张仁泽与宋鑫,这是江苏巡抚何璟大人的亲笔签署的手谕,着令我们三人到七星镇调查鬼戏班劫囚一事,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军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们刚从搬出总督府的手令无非就是震慑丁老爷这种乡绅,不要仗着自己以前认识知府,就飞扬跋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真碰上了巡抚大人派来的人,便不能不给面子了,说到底总督府下发手令只是要他们一查到底,追回人犯,若是真较上劲,他们的上峰守备白大人不可能跟巡抚大人掰手腕。
既然如此,几位道长打算怎么查,这丁孝先有重大嫌疑,不能就这么放了吧。
军爷客气了,搜捕人犯是官家的事,抓鬼么才是我们茅山宗的正行,只是丁老爷是七星镇的里长,无人比他更了解内情,所以需要请丁老爷协助,只要抓到了鬼,揪出人犯,不是顺藤摸瓜的事么。梁承志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那就军官点点头,把人交给了他们,说到底他遇见这涉及鬼神的事,也是一头雾水,鬼戏班若是不再出现,他们上哪儿去抓犯人。
只是他们依旧把七星镇围了个严严实实,梁承志三人把丁家所有仆人都赶了出去,又来了七八个道士住了进来,俨然是鸠占鹊巢,丁老爷在他们三个凶狠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刚才还一脸和善的梁承志此时面色阴沉,他掷出一粒石子打在丁老爷的咽喉出,让他能重新开口说话,而后冷冷问道:你们丁家自从迁居到七星镇,已经捞了几辈子的好处,还嫌不知足,给城隍送新娘,唱鬼戏,幺蛾子是一出接一出,不仅养大了他的胃口,还惹出今天的祸事来,把朝廷的人都惊动了,今天若没有我们赶到,你就被那些丘八缉拿下狱,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丁老爷趴在地上像只丧家犬,瑟瑟发抖地哀嚎:道长,我真的冤枉,城隍爷护佑我们丁家已有百年,他老人家想要个漂亮新娘子,我们如何能不依,万一他老人家发起火来我们承受不起啊,这才挑选了张家丫头,她父母不肯答应,还毁了城隍庙的香烛,为了平息城隍爷的怒火,我才去请了戏班来,给他老人家唱戏助兴的。
哼,唱鬼戏、送新娘,你请来那戏班,就没准备让他们活着离开七星镇,原本你只要安分守己,若是城隍有异动,我们茅山宗自会出面,不会让他真的祸害到百姓,可是你们丁家不满足,就想用讨好他的歪门邪道手段来获取私利,如今他的胃口越来越大,闹得今天这样,真是咎由自取。
张仁泽上前劝慰道:师兄,如今最紧要的是尽快平息此事。
他望向丁老爷道:你请来的戏班如今在何处?
丁老爷缩着脖子,说了句让他们差点背过气的话:其实那云鹤班死的不冤枉,这伙人根本就是群盗墓贼,想去挖城隍爷的地宫,结果全部死在了盗洞里,我就让人封了盗洞。
梁承志再也维持不住涵养,给了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