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
昭王府里的宾客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从白日一直到半夜,府里的宾客才陆续离开。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俞安行。
李归辕亲自将俞安行送到了马车上。
国公府世子体弱,一向滴酒不沾,即便是在今日昭王的喜宴上,也只能以茶代酒庆贺。
李归辕不屑。
又不得不承认,对他来说,俞安行还算有点用处。
还是经由俞安行提醒,他才意识到,李晏口中所谓的曲州有异动,不过是为了调离驻扎在京都的曲州军的借口。
他差点便上了椒房殿那女人的当。
且如今借着他纳妾的名义,让大半的曲州军以贺礼之名大摇大摆进了京都城,还是俞安行替他出的主意。
就俞安行这么一副病恹恹的身子,对他也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即便是日后生了什么变故,他也能轻易将人除去。
想到那触手可得的坐拥江山美人的日子,李归辕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转身摇晃着步子往喜房而去。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那辆缓缓驶在夜色中的马车,却并没有往国公府而去,而是拐了个弯,驶向了远处的宫城。
李归辕推开门时,屋里点着的喜烛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夜风给吹灭了。
让候在门口的嬷嬷进来重新燃了蜡烛后,他抬手屏退房内的其他人,迫不及待来到床前,一把掀开床上人的红盖头。
刺目的光线突然涌入,唐芸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看睁眼看看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脖子却突然被人粗暴地攥起。
她喘不过气来,呜呜地挣扎着,面庞青紫一片,连眼球都几欲突起。
李归辕一张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地盯着眼前的唐芸。
“你是谁!”
没等到回话,门外突然急急闯进来一个小厮。
“王、王爷,宫里好像有情况……”
李归辕回头,眉头紧拧:“怎么回事?”
利箭穿破空气,径直扎穿小厮的胸膛,小厮瞪着双目,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胸膛流出的鲜血在地上积起一个小洼。
火光声、兵甲声齐齐朝昭王府聚拢。
突然而来的变故令整座府邸大乱,丫鬟仆妇纷纷亡命奔走。
各式衣服箱笼散乱一地,变成满地的狼藉。
李归辕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用力,将手上的唐芸狠狠用力掷到了一旁的墙角上。
后背重重砸在墙上,唐芸当时便呕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而李归辕已顾不上她。
他大步推门走出房间,要召集府中的曲州军。
迎面却遇上了等在门口的元阑。
看到李归辕,元阑笑笑,腰中利剑倏然出鞘,直指他胸口。
“昭王殿下,眼下这府里,可没有什么曲州军。”
李归辕后退半步,抬头去打量,才发现那些身着曲家军盔甲的人全都是生面孔。
他竟彻头彻尾被俞安行给耍了!
远处,一粒火星子擦破黑寂的长空,坠落在昭王府高高翘起的飞檐上。
大火熊熊燃起,照亮了李归辕黑沉的面色。
夜空中一轮饱满圆月悠悠看向人间。
御花园的六角亭里,石桌旁的地板上散乱一地酒杯碎片。
里里外外站了两圈的禁卫军,将桌旁的皇帝李归轩、祝皇后同太子李晏三人团团围住。
祝皇后看着站在对面的李归轩,冷冷一笑。
而她手上,正拿着刚掏出的令牌。
“既然陛下已知晓了一切,正好,那本宫也不必遮掩下去了。陛下不会以为,将本宫的父亲调到幽州去,本宫便没有办法了吗?如今这宫里的禁卫军都已是本宫的人,本宫劝陛下,还是识时务些比较好。”
李归轩不言,他胸腔闷闷咳了一声,嘴角立马多出一抹猩红的血迹。
毒性深入髓体,到如今,他一言一行,都不过是苟延残喘。
自他身后,李归楼缓缓押着身前的祝玉,一步步朝三人靠近。
毫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抹嘴角,李归轩眯眼看向站在眼前的祝晚玉。
“你我二人,又何必走至今天这步田地……”
从相濡以沫的枕边之人……到如今的兵戎相见……
偌大的后宫之中,他若待她无情,又怎会立她的生子李晏为太子……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从他发她哄骗他手刃了李归辕的生母秦贵妃时、从他发现她的欺瞒时始……从她发现他想要废太子时、从她对他下药时始……
星云涌动。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朝中政权更迭,不过朝夕之间。
圣上薨逝,李归楼即位。
战火未波及自身,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