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喜娘偷偷抬目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李归楼和祝晚玉。
不过虽然宴上人少,但是府上各处装点的红火,红绸铺地,灯笼高挂,各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看着倒也热闹。
只是看着看着,倒教她又想起昭王府的事情来……
那日昭王府纳国公府的二姑娘为妾,她刚好也被请了去,也还好她走得早,听人说,昭王府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日,火苗才渐渐小了,往日里辉煌的昭王府一夕之间化成了一片苍茫灰烬,府里的人,可是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被昭王府的事吓到,如今心里虽觉怪异,喜娘也不敢开口多问半句,怕知晓了什么旁的事,再惹火上身,只想匆匆将这流程走完,好能快些离开。
收了思绪,喜娘上前一步,将红绸的一端塞入青梨手中。
至于另外一端,则早早便被俞安行抓在了手中。
掌心触及到的布料丝滑,青梨下意识攥紧红绸。
清了清嗓,喜娘提着音量开始念起了颂词。
目光又忍不住在青梨身上打量起来。
嫁衣的颜色如焰,裙角的金丝彩绣精美,在橘黄色的夕光中灿然生辉。
光是看这嫁衣包裹住的身段,她便能大抵猜出眼前人的姿色定是不凡。
她办过的喜事这么多,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合她眼缘的新娘子,又忍不住朝俞安行的方向看过去,想将这对新人的模样都看个清楚。
只是在看到俞安行的面容时,她霎时便呆滞了下来。
若是她没记错,她在昭王府的喜宴上却是见到过这样一张脸的……
昭王同那人攀谈得热络,她便多留心了几眼,只记得昭王府上的丫鬟桶她说,那人是国公府的俞世子……
可如今的国公府因着私通外敌的罪名被抄了家,至于那体弱的世子,早就在昭王府的那场大火中丧命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喜娘后背浸出了一层冷汗。
她收回视线,手开始打起了哆嗦,好在声音还是自如的。
青梨没怎么注意喜娘。
那颂词文绉绉的,她凝神听了半天,也没太听清喜娘说了什么,只由着她在自己耳边念叨。
只是刚一分神,手上的红绸便动了动。
青梨一怔,下意识抬眸。
红纱遮挡视线,勾勒出面前人一个朦胧的高挑轮廓。
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他正在看着她。
倒好似是在提醒她不要分心似的……
颂词念完,喜娘将新人送到前厅去,跨过火盆,二人行三拜九叩礼。
二拜高堂时,席上却未有人出现,只立着一方牌位,上书“先妣慈景氏讳姝之灵位”。
行完礼,众人簇拥着新娘子入洞房。
秦尚仪一路看着,心有感慨,不多时眼眶就红了。
被一旁的秦安瞧见,一脸啧了几声,颇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他老早就到秋水小筑这儿住着了,好不容易看到俞安行这小子成家,媳妇还是他给这小子亲自挑的,只恨不得立马连书三封,好好给景老太爷炫耀上一番。
他今日笑了一整日,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高兴都来不及,实是不了解秦尚仪为何会这般皱着一张脸。
再一回头看,发现身后祝晚玉的眼睛也是通红一片。
祝晚玉站在一旁,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的青梨进屋。
之前她总担心青梨被蒙在鼓里,如今知晓一切都是青梨作的决定,便也放下心来。
只今日事情太过繁杂,她到了秋水小筑,都没来得及和青梨说上几句话。
俞安行又不轻易让人靠近秋水小筑,日后她要再想看到青梨,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吸了吸鼻子,祝晚玉刚想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眼前突得多出来一方帕子。
她抬眼,对上男子一张明净秀丽的面庞。
自幼长在京都城,祝晚玉对城里各家的公子不说认识,去赴各种宴时远远瞧上一两眼,也会有些印象。
对李归楼,她却毫无记忆。
便猜他非京都人士。
毕竟俞安行曾在姑苏呆了六年,李归楼或许便是他在姑苏结识的友人。
等了半日,也不见祝晚玉接过自己的帕子,李归楼索性将帕子直接塞到了她怀里。
“姑娘如何称呼?”
到底是俞安行请来的客人,祝晚玉不好怠慢,如实说了名字。
李归楼听了,心内略有迟疑。
他好似曾在何处听过祝晚玉这名。
哦。
是在之前,李晏要挑太子妃,俞安行曾同他提过一合适人选,那人便叫祝晚玉。
眉梢轻挑,李归楼对祝晚玉展颜一笑。
“论辈分,祝姑娘该唤我一声叔叔。”
……
夜色浓稠。
烛火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