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丽并非弹丸小国,国力强盛,要彻底攻下,岂是一两年之功。她放下江纯理,笑问:“理儿和茵茵玩一会,好不好?”江纯理点点头。温容茵坐得板板正正:“我和小姑姑玩。”两个孩子头挨着头凑在一起,两个做娘的手挽手来至另一侧稍间。“明年便散馆授官了。若大军作战顺利,至少也攻下了句丽几座大城。”林黛玉提笔写出几个地名,有东北的州县,也有目前还属于句丽的城池,“我父亲任东北总督一日,我们大约都去不了东北,你们若还想去,趁早定下主意,到时候才好运作。”她道:“吏部贾尚书教过我和小舅舅一年,但林家和他一向关系平平。此人心胸不宽,只怕会暗中作梗,也未可知。”妙玉轻声一嗤:“偏是这样的人能得皇上信重。”林黛玉语气平和:“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好用。”她摸摸妙玉的肚子:“别为不相干的人动气,伤着孩子。”妙玉犹豫:“茵茵明年满三岁,路上慢些走也罢了,这个孩子可怎么办?”林黛玉道:“大老爷不在京,我和二老爷就不能走。”说出“二老爷”三个字时,她忍不住发笑,“这个孩子生下来留给我,我替你养着。等大了,再给你送去。”正是每月后妃家眷入宫请侯看视的日子。宋夫人同江明德在云南,温夫人照例令孙媳们看家,携林黛玉入宫请见。林黛玉知道温夫人和江皇后母女必有私话要说,便和从前入宫时一样,主动请示去见公主们。温夫人这回却道:“忙什么,一会吃饭再见不迟。”江皇后知其意,便笑道:“玉儿也听一听罢,坐。”林黛玉便告了坐,垂首细听二人交谈。温夫人说,吏部尚书贾雨村还在坚持想把女儿嫁给五皇子或六皇子为正妃。江家也还是一直当不知其意。——五皇子与六皇子皆为江皇后所出嫡子,五皇子年十四,六皇子年十一,贾雨村之女年十三,年岁都还相配。温夫人示意林黛玉说。林黛玉便道:“最近一个月,二老爷……”江皇后笑道:“罢呦,在我面前,只叫明越为‘二爷’就是了,你说得不自在,我也听不自在。我心里明越还是个小孩子呢,如今竟都成了‘老爷’辈了。”林黛玉一笑,忙改了口:“二爷和澄哥儿几次从翰林院回家,都遇见贾尚书的长子贾文许,或是要请他们吃酒,或是说想讨教文章,总有各样理由想与他们相交,竟还有一次装作被抢了钱袋儿,求二爷‘行侠仗义’。正巧我兄弟也从国子监回家,身边带了郡主府亲卫,便找来几位仪鸾卫帮这位贾大爷找钱袋,把人给请走了。”江皇后淡淡道:“好歹也是尚书之子,竟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温夫人道:“这手段虽然粗糙,可说出去不过是贾文许年轻心热,心慕明越和澄儿的才学,想以礼交友。小辈间的事,认真计较起来不像样。可咱们家一直不理,不但会被人说目中无人,过于狂傲,叫他家缠久了,在陛下面前,也难免有些嫌疑。”承恩公致仕后,只在家中静养天年,推病轻易不出门。温夫人也说年老,少去别家,一应出门见客的事,差不多都交给林黛玉了。而林黛玉和江明越辈分虽大,年纪却小,凡应酬中有不能应的,比如皇子们的婚事,或公主们驸马的人选,或装傻,或推说要回给长辈做主,早将糊弄人的本事练到了炉火纯青。贾雨村身为吏部尚书,着实不好追着比他年轻了快三十岁的江明越求往来,他儿子才十七,这般行事却没妨碍。江皇后道:“陛下明理,只要咱们家不理会他家,就暂且无妨。至于这贾文许么……”她笑笑:“前儿我听见一桩笑话:吴贵妃好心做起媒人了,同何贵嫔说,该选他做四公主驸马呢。”四公主萧永念是何贵嫔唯一所出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年过十五的公主里,江皇后嫡出二公主的驸马已经定下,她和吴贵妃所出三公主的驸马还没选出来。温夫人着实怔了一会:“是贾尚书的主意,还是吴贵妃自己——”是贾雨村做两手准备,见攀不成皇后一派,转而要投向吴贵妃,还是吴贵妃要拿四公主拉拢贾雨村?江皇后笑道:“听说贾文许不似他父亲,读书不大灵光,在荫监的学生里也只能算二等。我猜,贾尚书五十的人了,怎能不为长子打算?一个公主驸马的身份,也够保他一辈子富贵了。”温夫人摇头:“这不是把何贵嫔娘娘当傻子。”何贵嫔只一个女儿,哪边都不必靠,也少不了她和四公主一个好结果。江皇后道:“可不是么。那贾文许又不是什么难得的才俊,何贵嫔自然不愿意。”温夫人问:“说不动何贵嫔娘娘,倒不知吴贵妃舍不舍得三公主。”江皇后眼中微露不忍,却只说:“让他们跳去罢,跳得越高越好。”这两年,皇上是觉得在皇子妃、侧妃的人选上亏待了大皇子几个,所以虽然还没松口给他们封王开府,却让大皇子到了吏部,三皇子到了兵部,李妃的四皇子到了工部。吴贵妃母子又是要争着管辽安军的粮草,又是要拿公主们的婚事做文章,再折腾下去,迟早要把皇上的愧疚耗尽。那时……或许她和永行才能略得喘息。就算她心狠罢。她只能尽力保全自己的孩子。江皇后含笑令林黛玉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你辛苦了,家里事多,多亏有你在母亲跟前儿孝顺着。明越得了你,是他的福分。我知道你的志向。等能松快些了,你要什么,我成全你。”五月,盛夏已至。京中一派繁荣祥和,似乎未被战事影响,但大军出征,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