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黎浩然还没进家门就被他不知道从哪冒出三哥扯住，回头不解的问：“那麽晚你在我家干什麽？”

    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冒着青色烟气的香烟，黎志恒骂道：“你他妈跑哪去了？你妈还以为你这个金贵的大少爷被人绑架了！”

    黎浩然去送他四姨去火车站，这一去就没回来，家里一下就变得乱糟糟了。黎浩然他妈哭哭啼啼的给黎东升打电话说着儿子在火车站失踪的事，当时还在开着股东会议的黎东升立马青着一张脸结束了会议回到家里。

    那时候火车站还没有监控器，售票员和检票员的眼睛也不会专门就盯着黎家贵公子一个人。家里派了几个人去找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唯一知道的就是黎浩然是在火车站消失不见的。

    黎浩然的大伯，也就是黎志恒的老爸黎律新正是照着梯子向上爬的时候，官运亨通得拦坝都管不住。黎东升求他帮忙，都被他摆了摆手拒绝，理由简单明了──自己现在还没爬到市的权利最高点，做样子也要做出他不给自己特权的幌子。虽说是这样，黎律新还是私下派了几个警员随着去找，但是却不在警察局留下报案的案底。家里还拜托了几个熟人帮忙找着，连黎志恒这种混黑又混白的混子也跟着搀和了进来。

    正当黎东升焦急的抽着烟坐在电话旁边等待绑票的人打电话过来时，门忽然开了。那声音对於精神紧绷成细弦的人来讲似乎是不小的刺激，黎东升被惊吓到似的颤了一下身体。

    “你一会儿进去就和你爸认错”黎志恒贴在黎浩然身後嘱咐着，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黎浩然自己抢先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黎东升狠狠地将烟摁灭，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大步流星的跨向门口处，抡着胳膊劈头盖脸的给了黎浩然几巴掌。黎父曾经在各种小型的家庭聚会上谈论育儿心经的时候，都会故作深沈的说他教育儿子从来不打脸，他还总说脸即面子、即尊严的话。黎母一看儿子回来了，立刻哭着跑到儿子身边，埋怨着：“你跑哪里去了呀！”

    黎浩然两侧脸颊都被左右开弓的打了好几下，整个脸都红肿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自己心血来潮的像是个神经病跟着张秀秀跑出老远吧。

    沈默得望了他暴怒的父亲一眼，抿了抿嘴唇，嘴角似乎裂开了，阵阵的发痛。

    黎律新和黎浩然其他几位大伯也都在场，有几个按捺不住的淡淡开口：“孩子嘛，还不懂事，人回来就好。回来没出事就好了。”

    被关到门外的黎志恒探进来半个脑袋，家长都在场他一个拿不出手的败家子儿也没有资格开口，他进了门乖乖换了拖鞋，然後灰溜溜的从黎浩然身边路过。

    黎母看到黎浩然那几位大伯开口求情，也哄劝似的扯住黎东升的小臂，安抚的应和着：“是呀是呀，孩子回来了就好，你也别太生气。来，坐下来，等明天好好教育他。”黎母侧过头，妩媚得微微上挑的杏仁眼示意黎浩然赶紧离开。

    黎东升做事就一股狠劲儿，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之前就那麽突然的发迹起来。他大哥和妻子的安慰倒像是在他心头烧了一把火，让他越发觉得黎浩然做出的事儿丢了他老子的人。

    一掀手摆开妻子的拉扯，黎东升又攒了一股劲儿，甩了黎浩然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比刚刚更大，黎东升觉得自己手心都震得麻了，而反观黎浩然仍是一副一言不吭的倔强表情。黎东升瞪着眼睛，眼角处的细纹都被平展开来，他骂道：“混帐，我让你倔！”

    别人的家务事似乎都不太好参与，黎律新揉了揉鼻子，侧目望了眼自己那个鬼头鬼脑没多大出息的儿子。想了想，小声吩咐着：“黎志恒，去给小林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人自己回来了。”

    黎志恒带着几分怯意瞅了瞅那边的狂风暴雨似的父子俩，他一向惧怕他的四叔。有的人长得就是一脸威严而不可侵犯的长相，让人看着就觉得难以亲近。

    “问你话呢？办事儿利索点。”黎律新看到自己的种像是被嫌弃的拖把那麽杵着，忍不住催促着。

    回过神儿的黎志恒点了点头，然後跻着软底的拖鞋进了旁边的房间。

    黎浩然仍旧没吭声，他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需要向家人道歉。人在突如其来的时候，似乎总是难以及时思考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尤其是刚进门脚都没踩实就被连环呼了好几巴掌的情况下。但黎浩然心里却有些怨恨了。他被打得有些花茫茫的眼前浮现出张秀秀那张尖削的脸。如果不是张秀秀那颗後脑勺和两片单薄的肩胛骨的引诱，他又怎麽会这麽不知不觉的跟着就去了。

    黎母带着关心的颜色推搡着儿子，低声说：“快回你房间去。”

    黎浩然这才慢慢转身向右边拐了一下，他摸了一下自己房门的木制把手，一手的汗腻。

    他的房间里有单独隔出来的小间卫生间，他匆匆的开灯进去，明晃晃的白光照出他两片脸颊上的红肿巴掌印。他这会儿才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喉咙里泛出一股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