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霎时显得那样寂静,只听闻短刀捅刺尸体的黏稠声,袁二浑身浴血,机械似的反复捅扎着尸体,任由尸体被扎的千疮百孔、四分五裂。
“呕”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从未见识过江湖上残酷的一面,见到这样的惨状,顾不得仪态,直挺挺的呕吐出来。
袁二停下手,确定两个簪花白衣已经死透了,便转头看向琏意。他的脸上沾满了喷溅出的血液和碎肉,他冲着琏意露出一口白牙。
声音传入耳中,琏意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可是看其口型,分明是“放心吧,都结束了”之类的话语。
他还沉浸在惊吓之中,没有对袁二做出任何回应。
袁二撩起袖子抹了把脸,从一滩碎肉中翻出刑具的钥匙。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剧烈的打着哆嗦,可是自己却是那么亢奋,嘴角快要裂到天边去了。袁二想,恐怕是吓到琏意了。
他提着短刀,摇摇晃晃的走向袁大,却撞上了袁大冰冷而谴责的目光。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来,袁二的笑僵在脸上。
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来,不再看袁大,反身向琏意走去。
用卷刃的短刀撕开了捆身的麻绳,袁二扯掉琏意口中的破布。手上的血不免沾染了侠士白皙的面庞,袁二只觉得污秽了他,顿了顿,想去抹掉那丝血痕,却越抹越多,只得放下手去。
他转身,同样释放了小娘子,除去了她耳洞中的蜡油。
天真烂漫的小娘子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怕让她一下子瘫软的跪倒在地上,嘤嘤哭泣。琏意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近过去,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小娘子一个扭身,紧紧抱住琏意,在他怀里大声的哭出声来。
琏意僵在原地。
袁二却默默笑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察觉到自己犹如一个血人一般,生怕惊扰了这一对如花美眷,便停下脚步,道:“你带她逃吧。”
琏意抬起头,表情诧异:“什么?”
“带着她逃吧,天涯海角,逃到哪里都可以。”袁二说。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袁二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大哥呢,肯定会有办法的。”
琏意木木的转过视线,袁大的表情分明不是袁二说得那样的,那般的骇人,那般的铁青,清楚的昭示着袁二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
“我我不走的,不是判了罪吗,我是要被流放到西南大营为奴的。”他怔怔道。
“琏哥!为什么不逃呢?”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紧紧抓住琏意的衣襟,“我爹他们都说西南大营”她红着脸说不下去,只一连串的央求,“琏哥,我们是专程来救你的,求求你,和我走吧!”她的视线,看到了琏意红肿的手指,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琏意却只是摇头:“不要再说了,我会拖累你们的。”他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杀死两个簪花白衣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他紧盯着袁二重复了一遍,语气严厉。
袁二笑不下去了。
琏意低下头,慢慢的安抚着小娘子。“小曼”,他轻声唤,“你本就不应该和他们来的,为人侠士,首要做到的便是讲求道义,我错杀了无辜之人,自是要接受惩罚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小娘子只是摇着头哭泣,哀求着琏意不要做傻事,可是仍抵不过琏意的一意孤行。
话语潺潺,情意绵绵,琏意送小曼出了破庙。小曼在雨中不停的回着头,像是在做一场生死的离别。
直到小曼的身影消失在雨中,琏意方才回转过来。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袁大和袁二握着刀跪在破庙后刨坑,将簪花白衣连同前来营救的年轻人的尸体推入坑中,琏意顿了顿,加入进来。
手指伤了,没法使用武器,便用手将泥土推入土坑。指缝中尽是泥土,伤口也染上了脏污的雨水,琏意抿着嘴,不顾袁二的劝阻,闷着头参与到这件毁尸灭迹的行动中。
待得一切都结束了,三人早已被淋得浑身湿透。
琏意疲惫极了,只想在火堆旁沉沉的睡一场,他蹒跚着破庙走去。
“老二,你留下。”大雨倾盆声中,琏意听到了袁大冷若冰霜的声音,他的脚步一停,看向袁大,那是一个锋利而阴沉到极点的袁大,像是一把染了血的刀。触及了琏意的目光,那股绝望的哀鸣少了些许,袁大的声音变得晦涩不明,“你先去休息吧。”
深沉的雨夜,雨还在下。
袁二站在袁大身旁,大雨将他身上的血迹尽数洗刷殆尽,见袁大被雨水淋得面色惨白,他伸手去拉袁大:“大哥,你身上还有伤,回去休息吧。”
他的手被大力挥开,脸上一热,袁大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他看向袁二的眼中满是质问。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老二,你做事,可不可以长点脑子?”
袁大气到癫狂的脸在袁二眼前晃着,绝望中带着痛恨:“什么时候你能和我商量一下?总是私做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