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不敢想老白是怎么死的。
最后一次看见老白,是他放羊回来,马棚外一片嘈杂,他担心大哥被人欺负,赶忙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一眼便看到了吊在树上的被剥了皮的老白,叔婶家的儿子一脸谄媚的看着哭得泪眼汪汪的财主家的姑娘,那姑娘脸上、手上都带着道道猫抓的伤痕。财主也在场,见袁二凑了过来,扬起鞭子不由分说的便抽来
而袁大,只是麻木的缩在墙角,麻木的看着老白的尸体,怂的不说一句话。直到看到袁二被鞭打,他才猛地扑了上来。
袁大劝袁二息事宁人,袁二冷笑一声,抬手把袁大推倒在地。
“懦夫!”他斥骂道。
当夜,袁二撬开了自家宅子的锁,潜入其中。他在老宅里泼洒了满地的灯油,想要一把火烧了老宅,财主的婆娘起夜发现了他,大声嚷着,袁二攥紧了锋利的柴刀,劈将过去
尸体,满地尽是尸体。大火,冲天的大火。血液,被溅得满身满脸都是。
袁二提着柴刀沾在尸堆前,恍惚间,他想一把火烧了一切,包括自己。
“老二,你做了什么”袁大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扶着门,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袁二转过头,做梦似的对袁大笑了笑。
村子里渐渐喧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点上了灯。
袁大脸上的惧意消失了,变得冷峻起来,他一把抓住袁二的袖子,便往外面扯。
“跑!快跑!别回头!”
两个孤苦的少年,就这样流落在江湖之中,隐姓埋名,狼狈的躲避着官府的搜查。
当过卖艺人,也当过乞丐;被人拐卖过,也骗过别人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凛冬将至的前夕,他们终于为了一口饭,拜入了红莲山,做了红莲山最底层的喽啰,改换了底细,剥夺了平民的身份,被当做棋子派往狴狱,成了贱籍的狱卒。初来之时,整日里被狴狱的其他狱卒欺负,为他们端屎端尿,没有一个人把他们让人看。
后来,连红莲山也忘记了他们
“琏哥儿。”
“嗯?”
“若是、若是你遇到当年的我,会帮我杀了那些欺辱我的畜生吗?”
“会的。”
袁二笑出声来。
他只求琏意这句话。有他这句话,他甘愿把命赔给他。
木柴在火焰的烧灼中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袁二的鼾声响彻在耳边,琏意却睡意全无。
耳边,时而回荡着袁二哭泣似的声音,时而又回响着袁二说的话:“琏哥儿,你逃吧,别去西南大营,那里服刑的贱民奴隶如同牲畜一样,很快就被折磨的没有人性了。这么多年,我和大哥不知送了多少人去那些流放地啊,眼睁睁的看到那些人被太惨,太惨了。你不要去,我不舍得你去。”
琏意睁开眼,灵巧的从袁二松弛的臂弯处钻了出来,他草草的穿好半干的衣物,挪到了破庙后面。
袁大如同一座泥塑,呆呆的盘膝坐在庙檐下的破蒲团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他浑身湿透,气息奄奄,一个活死人似的,除了细细的颤抖,甚至看不出他呼吸的起伏。任谁一眼望去,都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沉郁的气息。
悲凉,看不到指望似的。
他甚至没有听见琏意的靠近。
“大哥儿。”
琏意轻唤,慢慢挪到袁大身边,蹲坐在一旁。袁大的脸上沾着风吹来的雨水,头发也湿漉漉的,琏意伸出手,想要抹去袁大下巴上将落未落的雨滴,温暖的手指将将触上冰冷的不带有一丝温度的脸颊,便被袁大侧着脸避了开去。
袁大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鼻腔里净是水声,随后,他转过头来,红肿的眼睛里带着一条条血丝,他的眼神里死气沉沉的,只有看向琏意时才闪过一丝温暖。
琏意猛地意识到,脸上滑落的可能不是雨滴,而是袁大的眼泪。
他的心猛地一疼,挪着步子想要温暖袁大,却被袁大再度避开了。袁大站起身,孤零零的抱臂站在柱子的旁边。
他在回避我。
琏意失落的想。一瞬间他迷惘极了,分不清袁大是因为秘笈的缘故还是袁二为他做下那不可挽回之事的缘故。
“大哥儿”他只得哀哀的叫唤。
袁大吸了吸气。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也不看琏意,只是仰头去数柱子上剥落的红漆。
琏意顿了顿。
“伏钦”他咬咬牙,“伏钦来看我,是别有所图吗?”
便见袁大的身体僵了僵,他转过身来,深深的审视着琏意,口中问:“老二告诉你的?”
琏意点点头。
袁大轻嗤。他闭闭眼,又闭闭眼,最后才说:“老二和你说什么了?”
“他也没说清楚。只是和我说,伏钦他不是个好人,他来救我的目的,也并非出于江湖义气。”琏意斟酌着,把袁二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