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咬着牙,将心中那一点瑟缩给忍了回去,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在曾经身为自己奴隶的阿瑞斯面前露怯。
如果说之前的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的话,那么阿瑞斯的出现,便是彻底的掐灭了兰斯求生的欲望。
死亡已然成了既定结局,恐惧忽的就如潮水般褪去。
他看着阿瑞斯身上整洁笔挺的军装,只感觉到双眼都刺痛起来。
兰斯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在战争爆发的最初,派人前往阿瑞斯的流放地寻找他,就几乎真的要为自己的愚蠢发笑了。
想到自己曾因为得不到阿瑞斯的消息,而辗转反侧的那些夜晚,又联想到刚才布鲁尔对阿瑞斯的称呼——少校先生。
哈,多可笑!
在自己担心他会在叛乱中被伤害的时候,他大概已经举起屠刀指向帝国的士兵了吧!
三个月的集中营生活,对兰斯精神与身体的造成的双重极端摧残,裹挟着被背叛的愤怒,终于在此刻被点燃。
兰斯嘶哑着嗓子咆哮道:“你就该死在斗兽场上!被野兽撕碎后吃的骨头都不剩!”
贵族们取乐的手段有时候过于残忍,奴隶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是人。
当初阿瑞斯与许多奴隶孩子一起,被当做野兽的食物所圈养。
只因为贵族老爷们觉得用奴隶饲养的野兽,才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凶性,这样在观赏斗兽表演时才会得到最大的乐趣。
如果不是年幼的兰斯胡搅蛮缠的,非要让宠爱他的皇帝伯父废除了人饲,当时已经被预备要被投入兽笼的阿瑞斯,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四周围的空气是死寂的,阿瑞斯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冷峻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他身上那种锐利的,像是出鞘的刀锋一样的气质都随着融化了些许。
瞧瞧,他的小王子,关键时候连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多可爱。
兰斯被阿瑞斯像是嘲笑的表情彻底激怒,顾不得自己胳膊还被抓的生疼,就毫无章法的手脚并用的对着他踢打起来。
“叛徒!混账!贱奴!”
兰斯翻来覆去的也只能骂出来这么些个话,他用尽全力的踢打落在阿瑞斯身上,也像是毫无作用一般。
气急了的兰斯张嘴一口咬在阿瑞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这下倒是很快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阿瑞斯的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发现兰斯被脏污掩盖了本来肤色的手臂上,竟然开始渗出血来。
这显然是还未愈合的伤口,被崩开了的结果。
阿瑞斯当即就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兰斯的下巴,迫使他张嘴松开牙关。
早就耗尽了本来就所剩不多力气的兰斯,没能抵抗多久便被迫松了嘴,这还是在阿瑞斯控制了力道的情况下。
要不是被阿瑞斯拽着,脱了力的兰斯几乎就要站不住,他开始大口的喘起气来,呼吸间都是血腥的味道。
兰斯捂着嘴干呕了两声,耳朵里一阵阵的嗡鸣,根本听不清沉着脸的阿瑞斯在跟他说些什么。
他脆弱的肠胃因为这阵反胃的蠕动,而抽痛起来。
兰斯当即就疼的额上冒汗,模糊的想着这贱奴怎么能这样跟他说话,接着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恍惚中似乎有嘈杂的人声,但又像是没有。
空气里有熟悉的味道,温热的,带着香料味道的水汽。
那是温泉的味道。
本该带着硫磺味的温泉被倾倒进昂贵的香料,味道变得芬芳迷人。
这曾经是兰斯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奢侈享受之一,如果不是医生强烈反对,他甚至能在池子里泡上一天。
兰斯感觉自己似乎正缓缓沉入温热的泉水中,这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好在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了他,这让他觉得安全了不少。
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因为被泉水浸透而产生出让人难捱的刺痛来。
兰斯还未从昏迷中彻底恢复意识,双目紧闭着,口中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来,抵抗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疼痛,胳膊也企图抬起来护住重要的头部。
但身边的人却阻止了他,动作有些强硬将他搂到了怀里,将在抵在了池壁上。
兰斯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最后选择抓住了那人,像是将自己固定在浮木上一般。
毕竟比起身后坚硬的池壁,显然还是温热的肉体更让人觉得舒服。
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让兰斯觉得熟悉,让他忍不住又贴过去了一点。
水中的药物正在发挥作用,疼痛在慢慢减轻,这种温暖的舒适的感觉,让他想到一个人。
兰斯无意识的低声道:“阿瑞斯”
阿瑞斯正为他搓洗身体的手顿了一下,呼吸也屏住了。
但接下来许久,兰斯都没再说话,呼吸声都很轻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