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抹了海泥面膜,董芬正在往冰箱里放老家人寄送来的海产品,听到客厅有动静,洗个手从厨房出去没几步,拐个角就看见儿子和丈夫在玄关换鞋。
甩掉手上多余的清水,她兴致勃勃问高志勇:“怎么样?还顺利吗?陈家孩子喜欢咱们向阳吗?”“老婆,你看看你长这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喝,向阳继承得都是你的优点,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咱们向阳!”
“行了别贫了!说正事呢,”老夫老妻十几年,董芬不吃他那套,高向阳一回来就又把自己关到屋里,因而她只得向去了现场的老公打听细节:“老陈的继子好多年没见了,长得还行吧?”
母亲总是觉得自己生出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再说高向阳确实长得很不错,她总想着儿子能找个门当户对,样貌相当的便最好。
“你别说,比老陈强多了哈哈哈。”“说正经的!”女人蹙眉拍打高志勇胳膊。“放心吧,帅着呢,个头也高,而且看得出他对咱们儿子有想法,主动找向阳要了电话号码。你那边多跟向阳说说,这两天就让他们年轻人一块出去玩。”
“哎呀,真的呀?”听他说了这么多,董桂芬乐得想笑,碍于脸上半干半硬的泥膜只能呼呼喘着气,滑稽样看得中年男人直摇头。
贴了复古花纹壁纸的主卧房内,从浴室出来的高志勇躺在床上,没由头地说道:“你说,这个世界就是巧,我哪想到回乡祭祖那天在祖宗庙拜访天师时,正好碰到老陈,果真冥冥之中都是安排啊。”
董芬坐在梳妆台上,往刚洗清的脸抹保湿精华,她在自己这个年纪算是保养不错的了,虽有细纹和几个雀斑,但肤质整体细腻光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七八岁。
“可不是嘛,你想之前我们还在替向阳的婚事忧心忧仲的,公司也出现了问题。老陈好像这几年也混得不行吧?”
“是,他那天也是去测命来着,正好就在堂口碰上了。”
陈文京意外身亡,眼看两家这个亲结不成,住在充满温馨回忆的宅院里,陈安民天天借酒浇愁,后来他们俩公婆实在看不下去,劝他搬家换个地方住,这个宅子他们会替他看好,什么时候能回来住再回来。
陈安民考虑良久后,说是再也不想回来了,他受不了没有陈文京,却处处有儿子生活气息的家。卖掉后便移居到隔壁城市,慢慢的,岁月流逝,曾经亲如家人的两家也就断了联系。
说到那天,高志勇还是啧啧称奇:“我跟老陈进去后还没说话呢,天师就说”“天师就说你们现在遇到的一切不如意,只要两家再次结亲便能迎刃而解。然后老陈说,可是我膝下已经没子女了啊,天师说,继子也是儿子。”这话董芬都快听到耳朵出茧了,干脆出声替他接下去。
天师说是这么说,但起初他们还是有所疑虑的,按陈安民的说法,他那个继子从没跟男人交往过,怕是不行。
董芬却劝说道,老陈,向阳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他我们一直把他当女儿养着,我们不求着结亲能向之前那样让志勇的事业有所好转,或者说再赚多少多少钱,只希望向阳也是你一天天看大的,算你半个儿子,为他的人生着想,这个媒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试着牵一牵啊是不是。就让他们试试,成不成都是命,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董芬在卫生院生下高向阳那天他也在手术厅外陪高志勇等着,孩子身体上的怪异让三人久久说不出话。好在他这哥们是个乐天派,顶着一张憋成猪肝色的脸,下手极重地拍他的肩说道:“老陈,看来咱们这亲家是结定了。”
那时,陈文京三岁,高向阳还是个光晓得哭的新生儿,两人的命运因父辈听信所谓天师的箴言,就此纠缠联系到一起。陈文京出事那天,副驾驶上放着包装精致的奶油蛋糕,这是他为高向阳高考结束,即将踏入成人世界准备的。
台灯散发着鹅黄柔腻的光,枣木制的书桌前,男人单手捏着一本颜色旧黄,写满小蝌蚪似的音符琴谱,聚精凝神看着。
他的手节竹似的纤长结实且节骨分明,带着琴茧的灵活指头跟着上头的音符翩翩起舞,外部环境无声无息,却有一段悠扬深长的旋律在他的脑海里溪水般流淌而过。
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而后缓缓开门而入。董芬端着一碗熬成了沙的绿豆汤,放到高向阳触手可及的地方。
女人从后拥上他,孩子气地左右摇了摇:“妈妈熬了点绿豆汤,喝点吧。灯别总开这么暗,看久了眼睛会疼的。”“嗯知道了。”
董芬对高向阳的关心极无微不至,一方面,自己的独生子当然要自己疼爱,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她觉得十分对不住他,没有给他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身体。
“向阳呀,今天见到你陈叔叔的儿子,觉得怎么样?帅不帅?给妈妈讲讲好不好呀。”“”闻言,高向阳垂放下琴本,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好一会,就在董芬以为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道:“妈,我这种情况,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女人怔住,而后轻拍一下他脑袋,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