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陪你聊会天。”
石天瑞侧过身,同高向阳面对面。如此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动作让高向阳登时绷直了整个身体。屋内没有开灯,借着银灰色的冷清月光,石天瑞很清楚地看见高向阳指了指与他们一墙之隔,父母所睡的隔屋,而后做了个噤声手势。
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儿子,石天瑞心想。但他像是有意要跟高向阳作对,有意抬高音量,语调依旧平稳,他说:“不聊天也行,那你让我亲亲你。”语毕两秒左右,“什”瞳孔微缩,高向阳被他的话吓得差点蹬脚从床上跳起来。
石天瑞及时捂住他的嘴,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靠近。热热的鼻息喷洒在耳上,高向阳瑟缩了一下,耳根子透出肉粉色,在黑夜的掩护下,石天瑞没有发现他的没骨气,只悄声说道:“嘘,我只是故意说点调情话让隔壁放心。”
闻言,高向阳似瞪非瞪盯着他瞧,良久,他带着嫌弃轻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让他赶紧将手收回去。石天瑞刚一松手,高向阳便把侧着身一整条被子全部抢了过去,三下两下地,把自己裹着像个蝉蛹,光拿后脑勺对着石天瑞。
好像生气了,揣测着,石天瑞没去跟他抢床上唯一的一条薄被,他同样翻过身,两人背对着背,气氛凝滞。
另一边,两个围在小茶几旁吃炒货的中年人努力竖着耳朵。少时,听到内屋再无动静后,面面相觑几秒,自认了然地笑开了。
隔日是个订好的晴天,旭日东升,一大早,山谷间的雾气还未完全蒸发散去,两个年轻人就被双方父母隔着布帘催着赶紧穿上准备好的所谓结亲喜服。
这种依着旧俗定制的喜服自然是正红色的,剪裁老式,样式上带有旧时代的繁琐与传统,像是民国背景下的电视剧里会出现的戏服。衣服胸口处锈了条黑线打底的金龙,据说这款喜服是这个男风盛行的村落里,男人同男人成亲摆酒时必穿的,也算齐岳村的一大风俗特色。
这两套衣服昨晚起就摆在了离床不远的方桌几上,眼下,石天瑞拿走一套便出去了,按习俗,天一破晓,在正式结合前,两位新人不能呆在同间房内洗漱换装。
自打进到这个大概只有条普通商业街长度的小村镇伊始,高向阳胸膛里就憋着股惴惴不安的闷气。心中藏着事,加上昨晚跟石天瑞躺一块大眼瞪小眼的,睡眠自然严重不足。
坐在床沿边上,高向阳光是看着桌上那片刺眼的大红,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兀自泛起难言的阵阵绞痛。花了近十分钟,他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都是假的,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这种民间习俗根本不具任何法律效力。
“阳阳,换好了吗?需要妈妈进去吗?”外头,董芬开始催促了,心脏猛然一跳,男人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捉了包似的坐立不安,赶紧站起来应道:“不用!快好了。”虽还是有些磨磨蹭蹭,临了了,高向阳还是选择穿上于自己而言格外别扭的婚袍。
单手掀开布掩,他发现石天瑞已经整装待发站在那等他了。不动声色地,石天瑞定定看了他好一会。这让高向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或是穿反了什么。
毕竟这套衣服做工繁琐,一层绣边内衫,一层图案精致的开襟外衣,腰中间还得别一条类似古服的鎏黑缎带,这种设计极显腰,他也是第一次穿。“我穿错了吗?”他对比着石天瑞的一身,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同。
“没。”石天瑞移开视线,凝眸看向门外方向的,嗓音清越,说:“人都在外面等着了,走吧。”话音一落,他朝高向阳伸出手。然而,面容带着迟疑,高向阳久久未动,整个人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为了蒙骗高家父母,假意约会时,石天瑞都会亲自去接高向阳,在二老面前露个面,出来后他会把人送放到某个路口,一般就是琴行对面的岔道口,之后便是各做各的事,到了时间点,他再送高向阳回家。
如此这番,他们也算多少相处过一段日子,只要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高向阳鲜少会有起伏过大的神情,看上去很自持很稳重。然而石天瑞知道,内里,高向阳是个容易反复的人,意志并不坚定。此时,他一眼便看穿男人又想反悔。
“事到如此已经没有退路了,”石天瑞并不欣赏这种性格,可以选择的话,他不会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可碍于情面现状,他还是得稳住高向阳:“高叔叔心脏不好,这种荒村野岭的地段,医院得在几十公里外。你要是悔婚把他气病了,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此话一出,高向阳果断握上了石天瑞的手。
暗自勾了勾唇角,面容俊雅的石天瑞细声细语地彷如眼前的高大男人真的是他将要一块走入婚礼殿堂的爱人,嘱咐道:“待会出去不用说任何话,记得多笑一笑,表现的开心点。”
高向阳点了点头,嚅动着稍显苍白的嘴唇,他似乎还有话想同石天瑞说,然而男人直接把他牵了出去——刺眼的日光,以及他们一出现便有乡下乐队敲锣打鼓,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高向阳耳鸣眼盲到下意识抓紧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的手,掌心湿漉的汗不知是他的还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