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靳明远这么多年来过的最安静祥和的一个新年,没有之一。他和既燃两个人在这个目前来说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还没有被旅游行业过度开发的小村子里过了一段堪称依靠动物本能生活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和睡,大概就只有做爱这一种可以发泄精力的运动途径了。靳明远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肾亏了,可偏偏两人对这种生活又都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谁又能说什么呢?
这一年是双春年,过年的时间晚,却已是立春时候。因此虽说年前有过几天暴雪的糟糕天气,冷意也不过是兔子的尾巴,维持不了太久。约莫初六七左右的样子,天便转了大好,看起来哪怕不用人工除雪,过不了几天,路上的积雪也应该能化一化,不足以叫人完全寸步难行了。
靳明远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其实难免还是有些焦躁,总是担忧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在新闻里挂了像,成了举国闻名的通缉犯。但不明原因的,他所担心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变成现实,或许是孙显明并不想把事情扩大化,一直在暗地里继续追查他的下落,又或者,对方根本没把出逃的自己看为实质上的威胁?靳明远并不能搞懂对手的想法。
而在他这种紧张不安的衬托下,既燃就显然是淡定的有点过头了。靳明远可以把他的这种不慌不忙的状态理解为,照他所说,当初进入慧瑞用的就是假资料,他又是持美国绿卡的外国人身份,孙显明即使想用既燃这个帮助逃跑的人作为突破口也很困难,可事实似乎又不尽如此——已经有好几次,靳明远看着他愣愣的望向某处,若有所思的样子,连眉头都紧皱在一起,像是有什么难题,不知该如何抉择。
更奇怪的是,当靳明远和他提及,是不是也该打听一下从这里如何出境了,既燃突然支吾犹豫起来,全然没了之前成竹在胸,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掌控感。
对于这种不着痕迹的推脱,靳明远很是疑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却又说不清楚,只是烦躁的点起香烟,借以逃避继续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的机会。
这样与之前和谐甜蜜的氛围完全相悖的诡异感觉维持了差不多两三天,靳明远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一天吃完了晚饭,既燃陪着他在院子里遛弯,锻炼总是不能回复之前那般利索灵活的腿脚的功夫,直截了当的问道:“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每次提到咱们要如何想办法从这里出境,你都在推三阻四?难道你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既燃摇了摇头,“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可也不是久留之地,只要孙显明有心,早晚都会找过来的。”
“那我们更应该在他还没找来之前离开这里,到更安全的地方去。”靳明远显然对这种避重就轻的话并不满意,继续逼问着。
既燃踌躇了几秒,脚底蹭着地上混着沙土的雪块——这是极度纠结的表现,他在焦虑。靳明远冷静的在心中分析着对方的行为。可是,他在焦虑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们就要这样像丧家之犬一样的逃离这片土地吗?那意味着我们彻底输了,也许从此都不能再踏入这个国家,再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靳明远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死心,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你还考虑着如何扳倒孙显明?”
在既燃用沉默来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质疑后,靳明远隐忍几天的火气最终爆发了:“你还没在危险里呆够吗?眼下是我们逃离的最好时机,你为什么还不能见好就收?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帮助范家揭发孙显明那些狗屁的罪行?他再十恶不赦也好,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为什么我们就要做那个该死的好人,去完成一些原本就不属于我们的责任?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难道不就是逃离这一切吗?”
“离开孙范两家所造成的漩涡,这当然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既燃急切的解释道,“可是一天不把孙显明彻底打垮,我们就没办法过上彻底安心的日子。他始终会是我们的一块心病,一处隐忧,不一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跳出来,让我们心惊肉跳,甚至是要了我们的命。你就想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生活?”
靳明远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问道:“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
既燃没说话,只是撇开头看向一边。
靳明远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便自问自答的说道:“你想说,至少我们还有一只盘,也许里面有什么可以让我们转败为胜的关键性证据,对吗?”
既燃还是倔强的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小火花,似乎证明靳明远的说法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只盘里,并没有你以为,或者说是你想要的东西呢?”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既燃终于绷不住了:“你看过了?你确认过这里面没有我们需要的证据了?”
“没,”靳明远矢口否认,“这一路我们一直在一起,你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去验证任何事。我只是说,如果。”
既燃松了口气,还好,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