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晚远比运河县城要来的热闹,圣上新赐的沐王府上鲜少歌舞升平。
朝野上下人人都道是沐王当真对得起这个番号,两袖清风,独善其身。
甚至有些过气的官员知道这位王爷是圣上的心头好,尚书房里御前议事总缺不了他的位置,于是专门挑选了奇珍异宝再配以塞外美人统统送到府上。想拉拢同好。
不过没成想,奇珍异宝这沐王断然不稀罕,就连那些丰乳肥臀未开苞的美人们也叫他冷笑着几鞭子抽了出来,任由他们衣衫凌乱的在门外簌簌发抖。
这不,最近于是朝野上下又传出了新趣闻,这沐王本是圣上的脔宠,兄弟乱伦,都是些喜好龙阳的是也,怪不得不曾娶亲也不喜女子。
这会儿八卦中的一位刚从宫里头出来。
一回府就扯了厚重的官服,懒懒散散的边走边扔了一院子,后头跟了侍卫连忙伸手弯腰去捡。
他本人则从等候多时的丫鬟手里接过了备好的桃花酿,一手握着柔白玉润的酒瓶子送到嘴边儿灌了一口,人则斜斜的躺在王府内后湖旁的亭子里看鱼。
一双狭长的眸子半阖着,说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可眼见着却看得挺带劲。
一旁的丫鬟候在亭子外头小心伺候着,日落西山,斜阳从层层鱼鳞板的云穿过来笼罩在亭子与湖水上,朦朦胧胧翻着金黄的颜色。而主子就侧着脸,眼睛一瞬不转的看着湖里游动的锦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丫鬟正是那日在宫里从高台上跌下去,又将自己磕晕了美人。那日听闻幸好沐王改了主意,她的小命才得以保住了,之后沐王风风光光的封了官职,又赐了宅子,她就被圣上连同一众伺候不利的宫人被打发到了这处做丫鬟。
不过这些日子她已然摸透了自家主子的日常,早起上朝懒懒散散,下午尚书阁面圣也总是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一天的共事处理得当了,回到府里既不寻欢作乐又鲜少接受别的官员的宴请。白白费了那一张勾人的脸。
就搁那儿盯鱼,再不然就是读信。
说到读信,丫鬟瞧了瞧左侧的房檐,合计着也该是时候了,果不然一只飞鸽忽闪着翅膀破空而来,转瞬落在了柳烈一旁的栏杆上,“咕咕”着探头探脑的动着脖子来看他。
柳烈早已等候多时,一人一鸟不需废话,玉雕似的手从一旁的食盒里洒出一把谷子,圆滚滚的信鸽很快跳上他的胳膊,让他主动将自己腿上的书信解开了,随后又几下轻巧跳到了旁边去啄食了。
时不时咕咕的叫着。
柳烈从栏杆上寻了个舒服的使力点,随后慢条斯理的将书信展开了,随后一字不落的读起来。
那上头的文字无非是些流水账,比如今日沅九在家里头饿肚子,傍晚十分朱温万带她出去吃酒楼。他面上眉头挑了一下,心想:这个白痴就他妈知道吃,嘴怎么这么馋?
耐着性子读下去:改日家里去了一位媒人,沅家兄弟俩很快答应下了婚事。听说因为是和县令大人接了亲,都欢天喜地的。他伸手一把赶走了跳到他腿边儿啄食的鸽子,嘴角讥讽的勾起来,跟个县令六品芝麻官就这么高兴了,要是知道了他是什么身份,岂不是要乐翻了?再说,亲这是这么好结的?那朱家不得乱套了?
果不其然,再往下就是朱氏如何在衙门大闹起来,柳烈眼角眯起来,可是再往下看信里有写些什么朱温万拒不从父母之命,执意娶亲,还将那傻子接回三院同吃同住了!
他眸子里冒火,红唇勾着,匆匆又翻了几下信纸,那上头每一日下面都写着同一句话:今日沅九并未念起王爷。
手指收紧了,几下将书信团成一团,之后使劲儿的扔进了湖里。
湖里的鱼不知,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纷纷游上来吐着泡泡,几下就将纸团啄进了水底。
柳烈捏着拳头使劲儿在栏杆上锤了一下,惊得信鸽不满的冲他咕咕了几声,马上展翅又飞走了。
怒气席卷过后,又只剩下满腔的虚无。
这是干什么呢?说要断了心思,还日日让暗卫盯着沅九,汇报她日日的饮食起居。
朱温万得不到她喜爱,自己眼见着就高兴一点儿,两人进度快了,自己就难过的想打滚儿。
横竖放不下身段来去留那傻子,一来自信惯了又是何等身份,二来真的上次是气急了。
可是后来又想着如果傻子主动来找他呢?念他呢?他也倒是能做出个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可是,终究没有可是了
第二日早朝,柳烈称病未去,可下午德公公就奉了口谕来招他入宫面圣。
他老大的不乐意,在尚书房里头也懒懒散散的,仪事也不积极。
李笙一面看着手上的折子,一面睨他,末了笑了笑道:“你做这般样子给朕看作甚?倒是当真娇惯你了,现在满朝小道消息都说你同朕二人关系不正当,你说说怎么办吧!”
柳烈打了个哈欠,挑了挑眉头,嘟囔了一句:“做个闲散王爷不成吗?”
后又觉得自己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