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盛十分惊讶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心情下睡着。
焦急、惊悚、愤怒,他甚至产生一种荒唐的错觉,好像自己是个被人骗走了全部家当、还眼睁睁看那人远走高飞的蠢蛋。走投无路?这描述太浅薄了。
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突然人间蒸发,他的信赖打了水漂。他还带走了生死不明的柴崇铭,带走了原本应该沉在水下、他一度以为失而复得的家
然后他在那个家的沙发上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熟悉的茶几。
“我操!——”从沙发上蹦起来的时候膝盖重重撞在茶几上,只是一点都不疼。
木茶几纹丝不动,客厅有限的空间内也看不到其他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先跑去柴崇铭的那间卧室查看一番。
墨绿透明的“琥珀”还安静凝固在原来位置,柴崇铭平躺在床上的姿势丝毫未变,脸上没有悲喜。严盛看着那张脸,只觉得之前提起的心终于稳稳放了下来,落在什么柔软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呼出长长一口气。
掌心贴在了最靠近青少年脸孔的位置,他在琥珀的外头蹲下来
柴崇铭的脸变干净了?
意外的发现让他一时间移开了手,几乎把整张脸贴到了琥珀上头。他记得早前来看柴崇铭的那次他脸上还有未及抹去的血迹,头侧的伤口触目惊心。
但现在,少年人的脸虽然在琥珀颜色之下显得有点偏绿,却还是能看出来原本的整洁。血迹不见了,头上的伤口也被一团颜色更浓的绿色遮盖住。
这是他开始好转的意思吗?!
几乎像是掐好了时间,人声在这时候从门口传过来。
“严叔?你怎么”原本还凝视着琥珀中青少年的那人猛然朝他看过来,抬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舒茗忘掉了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
他在严盛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他一贯的冷静老练,甚至不是愤怒。
“你他妈玩什么大变活人?!——”原本可能更具杀伤力的咒骂在看到那张和柴崇铭一模一样的脸之后被他吞回去,严盛有那么几秒钟以为是柴崇铭活生生站到了他面前。
不过他还是很快收拾起了情绪,一个用力重新站起来。
“一声不响就给我消失,你能耐啊?”
“对不起。”舒茗稍稍移开视线,透着点说不清的腼腆。“我只是忍不住想回来看看,好不容易没其他人在了”
“那我还没回地下室的时候你怎么不跑?”
“你来睡觉的时候要是看到我不在,难道不会紧张吗?”
“你在我边上突然消失更让人紧张好吗?!”吼完这句之后,对方脸上的一片茫然终于让严盛慢慢冷静下来。他命令自己深呼吸,然后在心里默默从一数到十:“总之,你以后要去哪里一定要先和我报备,不然我还以为你‘卷款跑路’了!”
舒茗完全不明白这段话最后几个字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严盛的言下之意。
属于青少年的那张脸上露出诚恳到甚至能算乖巧的微笑:“恩,严叔。”他说,“我以后一定先和你说!”
严盛深深叹了口气,解除了紧张情绪的语调有些无力。
“现在说吧,你宁愿玩大变活人也要‘回来看’的到底是什么?”他倒是有点猜测:“法则?”
舒茗点头。
尽管知道躺在床上的人并不会被他们打扰,严盛还是和舒茗一起走了出去。出门就看到他自己房间的那扇门开得笔直,银月、蓝天和透明的海洋像是一张超现实的巨大壁纸笼罩整个世界。
天空是清澈高远的,没有一丝云影,更找不到那初见时上下飞舞的“法则”。
“被接纳的法则没有形体。”舒茗好像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和气息,在水里、风中,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他在地板边缘蹲下来,手掌平平地贴在水面上方几公分处。起伏的水面忽然涌动起来,液体带着胶水一样的粘稠质感一点点拱起、长高,像是想要贴上他的手掌心。
这现象还真有几分魔幻的味道,和如今这派超现实风景十分贴合。
“我确定,白天那只动物身上的确是法则的气息。”
“那它和你算是同类?”
舒茗摇头:“我一直以为法则只能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比如这里、比如先前那个‘空间’。”
就是说法则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里?严盛皱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接触到‘法则’是什么情况吗?”
他的问题让舒茗沉默了很久,直到少年人的眉头渐渐松开来。
“法则力量。”
“力量?”
“对,我感觉到很强大的力量,从地下、从空气里传过来,整个世界都在震动。我突然知道会有无尽的水到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得到了力量,足够让我把这里从原来的地方撕裂、保护起来我知道了‘法则’的存在。”
“海啸?”他的描述让严盛立刻明白过来。
“恩,海